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30:59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天卷十一)

第十一章 迷失来时路


三国 曹魏 (公元220年~公元280年)

人间进入神的沉默期。

吉儿知道自己时间有限,她急着寻找自己的丈夫。他已经转生到这个时代了。

出了耶稣基督受难这样的事之后,那红色邪灵及他的支持者,已将结界内的设定改动,除了特殊情况下,神主动愿意让人看到祂,否则人再也看不到神。

那红色邪灵及他的支持者做出如此巨大改动的理由,说是为了人们好,为了彻底考验人。看不见神,人们还会相信有神吗?

「呵!终于找到了。」她知道他在这一世里,名叫「曹植」,是个有名的才子。但他陷入了兄弟间争王位的纠纷里,虽然他生性淡泊,却也深受纷争之苦。

魏蜀吴三国时期,诸葛亮未出茅卢而知天下三分之势。诸葛亮讲「义」与「谋略」,他俱备对世事和自然的洞悉力。他,绝对不是个普通人。

三国以曹魏的势力最盛,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,统一了中土的北方,在邺建立都城(今河北临漳附近)。曹操,也不是个一般的生命。

邺城的宫城位于全城的西北方,占全城总面积的四分之一左右。宫殿按照「前朝后寝」的规矩建造,大殿在宫城正中,是举行大典之地,左右有东西堂和钟楼鼓楼。在宫城里的西北角兴建三台「铜雀」、「金凤」、「冰井」,三台皆高十丈,各有房百二十到四十间,相互之间有阁道连接。

这是人间最美丽的一座城池。吉儿飞掠过这个人间的美地──这哪里比得上我们自己的世界呢?昼,这里全是泥啊!这些美景都是短暂的幻象,昼,跟我回家,那里才有永恒啊!

在洛水边,她终于找到机会示现身形给他看──只给他一个人看。昼终于看到她了!只有他能看到她,其它的凡人的眼睛是看不见她的。

昼对她微笑,她好开心。他真的信守承诺,在这样的迷雾里都没有忘记她。

「要送我玉佩?」她看着昼解下腰间的玉佩。谢谢你的礼物啊!「我们回去吧!」

但昼却往后退了一步。

「我不会骗你的。」吉儿说。「他们真的动了手脚,你一定要回来。」

昼还是不肯动。

吉儿终于了解,他只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心动,并不是真的想起她是谁了。

妒恨交加,吉儿痛苦得忍不住发出悲歌。他还是忘了我!他终究忘了我!人间女子才是他要的吗?

一群飞天仙女听见她的悲歌之后飞了过来。「吉儿,妳没有时间了,妳必须立刻回去,否则就要进入轮回!」

吉儿痛苦流泪。「他忘了我。」

飞天都陪着她落泪,也为昼,这个伟大的生命落泪。

吉儿取下耳环,那是昼离开前送给她,亲自为她戴上的。她将耳环给了他。「你不记得了吗?快醒来啊!结界会毁灭的,我们的世界也会一起毁灭的!」

吉儿被飞天扶持着,转身搭上龙船。

从此她再也不戴珠饰。

出了结界之后,吉儿就不再观看结界内的变化。她不想再看到昼与别的女人在一起。看他轮回,结婚生子,她只有妒嫉、痛苦、失望、悔恨!挖心蚀骨的痛!

吉儿回到空荡荡的宫殿,这里曾经是她与昼的家。她气息微弱,黯然失色,失去了生存的欲望。

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快乐了。她第一次感觉到怨与恨。她怨昼,她好恨他。

但吉儿又立即大哭出声。她不恨他,她怎么能恨他呢?

入了结界就入了迷,那不是昼。人们结婚生子是神佛的安排,否则没有了新的生命,轮回何从安排?

当初她应该坚持跟他一起下尘的。为何她不这么做?她害怕吗?她不怕,昼不肯回来,但她可以去找圣王,告诉他天界发生什么事了。她记得每个堕天使,她知道那些安排轮回的邪灵──她现在只愿叫他们邪灵──要利用这些堕天使做些什么事。

她不能再哭了。她要振作起来。

重回结界边,吉儿低眉敛目的说道:「我自愿下尘,请安排我降生中土。」

那轮值的一位仙人摇摇头:「一定都要依据我们的安排,不能指定。」

「好,你送我转世就是了。」吉儿咬咬牙,义无反顾。

「那妳就进去吧!」仙人打开结界。

但那个红色邪灵却在吉儿进入时,暗中打了一道力量进去,把吉儿推开到昼所在年代与地点的十万八千里外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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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们这么做与路西法有什么两样?他们背叛了大穹的主,这是更不能饶恕的罪啊!」一个紫衣仙子站在结界边上气愤的对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神说道。

「自大与骄傲让他们看不见自己已经被『私』层层包裹,连骨头都变黑了。」天帝──某一个高层世界的主,吉儿的本源世界的主,也是吉儿的父亲说道。

「他们以为只有结界内的生命才在接受考验,却忘了自己也是大穹内的一个生命。从圣王至高无上的眼中来看,我们和结界里的生命有何区别?所有的生命都要接受考验才能进入更新后的新世界啊!」

「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?父亲!」紫衣仙子低头强忍着泪水。她的妹妹,吉儿,她还回得来吗?

「圣王已经安排好了。」天帝打开一张光亮透明的圣签,圣王亲笔的嘱咐。

「她记得每个堕天使,她知道天体的变化。再加上她与昼不可切割的联系,她会遇到他的。」天帝收起圣签。

紫衣仙子喜悦地看着自己的父:「那您在等什么呢?父亲,圣王给了您改动轮回的权柄了,不是吗?」她猜得到那张光亮的圣签一定交待了这件事。「再等下去,昼不知道又转到哪里去了!」

从吉儿进入结界之后,天帝已经带着她站在结界边好一会儿了。天上方一日,人间已千年啊!

「我在等一个讯号。」天帝垂眼看着结界内。突然间......

「五星连珠了!」天帝张大眼睛,全身发出柔和的光芒。他举起手来......

紫衣仙子看着天帝打出一道光,直入结界内......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33:45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一)

第一章 人间夫妻


叶赫那拉可人,原本就是安排给吉儿转生的。圣王早料到吉儿一定会追着昼而来,时间就是康熙末年的时候,但弘昼并不清楚这项安排。按照一些细微的规划,弘昼与吉儿必须一起修炼、去除与「情」有关的执着,但这些安排却被那个吉儿所称的红色邪灵给破坏了。

吉儿的父亲天帝,只是按照圣王预留的指示,在五星连珠的那一年,把被破坏的安排归正了,让吉儿穿越时空到清朝来。至于那个暂时被安插来顶替叶赫那拉可人的生命,则被送回原来的安排处。

沈可人则是叶赫那拉可人进入结界后轮回转世的下一生。她来的晚,所以只被安排了二次的转生。

话说回来,弘昼离京之前的那个夜晚,唉!很不幸的,他被可人在他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。隔天一早,弘昼只能挺直胸膛,无视于众人的目光,忘记自己肿胀、受伤的嘴角,出发去贵州了。

可人咬他的理由是泄愤,这弘昼可以理解;但可人拒绝他亲近的理由,他可就难以接受了。

「不行。」可人抓着弘昼的手。「所有的人都看得到。」

「谁?谁看得到?」弘昼惊讶的问道。难道是房里那座木雕的观世音菩萨吗?

可人指向天空:「上面。我自己就看过。」

「啊!」弘昼懂了。她说的没错,满天都是亮晶晶的大眼睛,他们全都能看得到。

在过去生里,他每次开悟后,因为回忆起自己的本源世界,明白人类的男女情欲与大自在的大乐完全不能相比,因此自然而然不再沾染人间的男欢女爱。其中有一部份因素也是为了顾虑到她!

有好几世他选择了出家、修道的绝欲生活,除了免于总是在名利中翻滚的疲倦,这也是为了她。因为,他知道她一定很介意。但是现在她就在这里,在他怀里,是她啊!对自己的妻子,他没有理由忍耐啊!

弘昼自己与自己辩证,越辩越觉得自己有理。人间夫妻的亲密,对神佛来说是低层的情爱,但他们现在还是人身,何妨过一过人类的生活?这不是为了执着,也不会干扰她的悟性啊......

「那妳打算都不让我碰妳吗?只要我们还在这里......」弘昼思索着恰当的词句来说服她。

可人嘟着嘴:「反正就是不行。」

「唉!那亲亲碰碰行吗?」弘昼抱着一线希望。人类的方法是笨拙了些,必须要动手动脚,而且能够交换的能量,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丁点,却要消耗巨大的功能,那件事只能让人疲惫,对于走上修行道路的人,更无异于自杀......但现在眼前的人是她,不是别人,与她亲密是快乐的。他们可以创造出某种能量的汇聚,而不只是耗能。

「不行!」女王威仪地否决了弄臣卑微的请求。她坚持拒绝他的要求。

咬咬牙,弘昼只好把手从她的衣服里收回来。

最后他不死心要偷个香──呃,他亲是亲到了,但后果就是他嘴上的伤。

弘昼带着嘴上的伤离开了京城,远赴千里之外的贵州。不夸张的说,他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与之草木同悲啊!明知道她在这里,却偏偏不让他亲近她!唉,日子好像比没清醒以前、没有她在这里以前更难熬了......

与弘昼恰恰相反,留在紫禁城里的可人每天就像一只快乐的云雀,喜上眉梢,蹦蹦跳跳。

「妳怎么会这么开心?」和惠问她。她不是跟弘昼好了吗?她不是努力学刺绣,为他缝衣裳吗?

「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啊!」可人一边哼着歌,一边在要给弘昼的衣袖上绣着云纹。这样配起来很好看。

「妳一点都不想弘昼吗?患了相思病的人,不应该伤春悲秋一下吗?」这样有点不太对劲呢!和惠摇摇头:「妳和弘昼还真搭,都是疯狂子。」

可人笑而不答。是啊!他们的想法是很难被人理解的。

「妳现在都不读佛经了?」端柔问她。

「不读了,师父也不再考我功课了。」但早晚的打坐还是不曾中断。那就是她现在的功课。

「呵,妳这花绣得还不错。花样哪儿来的?」和惠抓起她刚成形的第一朵云纹。

「我自个儿想的,要不要描一张给妳?」可人哼着歌边问她。

「好啊!」和惠点点头。「多描几张吧,娘娘她们都喜欢。」

「没问题!」她们都是弘昼的亲人,可人一样爱他们。

以前她没有一种归属感,好像把这些人都当相片儿看了,又或者是电视里的演员。嘿!嘿!呵!呵!对不起啦!现在才把她们当成有血有肉的人来对待。

「听说四阿哥的大福晋也怀上了。」端柔看看可人。

「啊!恭喜!恭喜!」可人很开心,因为她本来就心怀不轨,还想把弘昼这辈子的quota全部请弘历料理了。这弘历既然这么有本事,多几个老婆该无妨的。善哉!善哉!功德无量!

端柔看着她笑得那么真诚,转头看了看和惠。和惠明白她的意思,但也只能微微摇头。

四阿哥那边对可人的意思很明白哪!大福晋还跟她们探问过可人的事情。

四阿哥最近表现有点失常。听说三个月前,他送着弘昼离开紫禁城时,一路脸色铁青。下午还罕见地发了顿脾气。

娘娘们都不清楚原因,以为他舍不得弘昼远行。只有端柔与和惠猜到了原因──他看到弘昼嘴角的伤。

弘历最了解弘昼。弘昼从来没对谁上心过,连皇后要指派给他几个贴身宫女他都不要,简直像是得了厌女症,平日只有小贵子一个贴身太监服侍他。这段期间他对可人的态度,还有他那天跑出储秀宫、夜宿坤宁宫的事,弘历恐怕都知道吧!

弘昼顶了个受伤的嘴角公然亮相,虽然是受伤了,却也表示偷了香了。

没人料得到弘昼手脚会如此麻利!他和可人的情况怎么会在一天之内天翻地覆呢?端柔与和惠讨论了半天都猜不透。

「四阿哥的大福晋邀我们明天过府去探她,妳去不去?」端柔问可人。

「好啊!」可人点点头。既然她想要弘历帮弘昼多娶几房,那也该跟人家的大老婆建立一点关系,以后也好说上话。「要带什么礼去吗?」

「大福晋说了,人到了就好。」和惠笑着说。

「嗯!」可人甜蜜地又低下头绣她的花,重新回浸到她的思绪里。

昨天又有军报从贵州送来。每次有军报来,弘昼都有信给她。每封信都是一首诗,诗文的内容则是他们在天上时的生活点滴、他对她的思念以及无尽的爱意。

弘昼在鄂尔泰那里,屡建奇功。让永顺土司彭肇槐自愿归流,免去了一场血战。师父派了三年一任的流官上任,又赐彭肇槐世职,以及白金万两。

既然弘昼一到贵州就立了大功,那师父就有理由可以让他自己决定婚事了。

学这绣花,可人是吃足苦头的。手指上被针扎了大大小小的洞之后,才掌握了针距与扯线的松紧。那每一针每一线,她都缝进了对昼的爱。

可人自醒过来之后,就回想起结界边巨轮上的设定。即使从现在的人间时间算起,时间也不多了,她在廿一世纪那一世就是最后的期限。到时宇宙的天门开启,结界打开──她与昼就能回家,回到他们的世界。

现在既然找着了昼,她便完全放下心来,实心要当个清朝的人。因此绣花、诗词、书法......她通通都要学上手,她要好好与他做一世的人间夫妻。将来回去自己的世界,也有一个留驻人间的回忆。

这是她的私心打算,小女人的打算。

嗯,明儿个见到弘历的大福晋,她该说些什么呢?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34:07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二)

第二章 各有怀抱

富察氏注意到弘历看到可人时,那眼神多么像一个久渴的旅人,突然见到一泓清泉那般的狂喜。

弘历自大婚以来,一直就对夫妻之事极为淡漠。弘历另有一个院落,名叫「清心斋」,寝室与书房都在那里。从二人圆房之后,弘历大多住在清心斋里,所以她并没有多少机会怀上孩子。

富察家一看她似乎不得弘历的喜爱,迫不及待的就又把小佳送了进来。

那小佳却是有福气的,竟有了入门喜。这就是女人要的,不是吗?一个孩子,母以子贵。因为她很清楚,弘历也不常去小佳房里。但至少小佳有了孩子,而她自己却......

她是认命的人。这样一桩婚姻,自始至终要求她大度、宽容。她被要求将来要有母仪天下的准备,弘历若爱她,那是她的福气,若他不爱她,那她至少要做到让他敬她。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,打理好他的生活,让他称心如意,让他快乐。

可是自从五阿哥过年前到贵州去,弘历就变了。那天他回来之后,先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喝着酒,然后,那晚他就来她房里......

大婚之后,他从不曾这样待她。因为酒后行房伤身,所以她曾推拒;但他却更似要不够,让她次日腰骨酸疼了一天,只好待着房里歇了一日。

然后,他对她的怜爱并不稍停。小佳身子重,不能侍候他,他便每晚都留在她的房里。她既羞涩又开心,上天对她不薄,弘历并不是不喜爱自己......啊!更叫她开心的是,不久之后自己也怀上了!

只是弘历知道她怀孕之后,就又不上她房里了。只是整日里对她嘘寒问暖,关怀倍至,皇后与熹妃娘娘也都特意赏赐。

富察氏知道小佳有些不痛快,也要求弘历要多上小佳房里。但弘历只要她与小佳多多休息,还是以晚上要读书为由,一人独睡于清心斋。

有一晚,她到清心斋里的书房给弘历送碗热豆腐脑儿,看他在烛光下看着一幅图,看得出神。这很平常,因为弘历对名家字画极富鉴赏力,他经常娱悦地欣赏自己搜集来的字画,再三品评。但是玉柱的神色却很可疑,他一见她跨进书房,立即以极高的音量,叫了声:「大福晋!」然后再行个大礼。

弘历被他一喊,转头看到是她,静静的把那幅画卷了起来,交给玉柱收到他身后的紫檀画筒里。

「元秀,妳怎么来了?不早些歇下?」他扶着她的腰,让她陪他一同坐下。

「给你送碗豆腐脑儿来。」元秀让她的随房丫环小钗把托盘放下。

弘历静静地吃完那碗豆腐脑儿,就赶着元秀回房。

但元秀却对那幅画上了心。

第二天清晨,弘历与玉柱照往常一样进宫。元秀得空,一人到他书房里,找到了那幅画,打开一看......

那幅画出自郎世宁之手,西洋的笔法,栩栩如生。画中的女孩有一张瓜子脸,白晰的皮肤,含笑如春。那双眼睛,灵动有神,肩上披着两条辫子,说明她还未及笄。她在宫里看过这个女孩,她的名字是──叶赫那拉可人。

叶赫那拉家的,与她一样是满洲镶黄旗。她知道皇上很疼这个女孩,如果弘历喜欢她,大可向皇上请旨,把她娶进门。皇上既然疼她,这样对弘历自是好事。身为大福晋,她不会反对此时有别的妾室来服侍弘历。她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舒心、快活。

趁着和惠与端柔来探视她,她便旁敲侧击的打听可人的事。

和惠也不避她,就把可人与弘昼的事说了。

「但是五阿哥不是已经暗定了乌札库氏家的格格──秀雅吗?」这事元秀是知道的。事实上她还认得秀雅呢!她与秀雅是远房表亲,秀雅要叫她声纳混子格格(就是表姐的意思)。

「这事还没公开,皇阿玛允了五阿哥二年缓婚。这会儿五阿哥在苗疆又立了功,说不定皇阿玛真会让他自己决定婚事。」对于弘昼争取到的这项特许,和惠心底是很羡慕的,可惜女子无法上战场,立不了功。不然她也想自己决定婚事啊!

「元秀,」端柔叫着富察氏的闺名。「妳为何要问起可人?」

「欸。」元秀看了小钗一眼,小钗立即出去把房门带上。

「这里只我们三个,也没有别人,我就跟两位格格明说了,你们四哥对她很上心。」元秀说。「如今我和小佳都怀上了,不便侍候他,我又知道他喜欢这叶赫那拉家的,所以......」

「妳可真是大度啊!」和惠有些惊讶元秀的想法。但是可人一心一意向着五阿哥!这事难办啊!

「与其让他随便找个人进来,不如找个他爱的。何况皇上这么疼她,这也是我自己的私心啊!」

元秀其实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想法。大福晋只有一个,但其它的妾室,有一房不如有二房,这样才能真正衬出自己的地位。

现在府里只有她和小佳,她反而有种与小佳地位一般的感觉。小佳的个性又不服输,多个得宠的进门,也好压压她的锐气...

「我看这事是不成的。」端柔摇摇头。

「唉,不成也无可奈何,莫让妳们四哥怪我没帮他就好。」元秀笑了笑。「现在我的身体不方便进宫,以后还要妳们多来这里陪我说话解闷儿,下回也把可人带来嘛!我喜欢听她说些高僧的故事。」

「她倒是能说。」和惠笑道。

隔几日,和惠与端柔真的带了可人一起来。可人最近放不下绣花,三人便都把自己的活儿带上,到了弘历府上,便与元秀及小佳坐在院子里,一边绣花一边闲话家常。

天气真好!可人心想:再过一个月热了起来,就得到圆明园去了。

这种绣花闲聊的日子,现在对可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。以前她认为这样过子日真是无聊到爆,现在她懂了,其实无聊不无聊只是自己心绪的问题,不在于外境。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弘昼,心里不空,所以做什么事就都来劲,看什么都顺眼,一点也不无聊。

弘历的侧福晋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,所以只和大家坐了一会儿就回房去歇息。

可人觉得元秀很大气,很会招呼客人,一会儿水果,一会儿点心,看得出她虽年轻,但这当家主母做得很称职。佣仆对她的恭敬也都不是装出来的。

这一日,原本要戌时才回的弘历,却在申初就回府了。原来皇上说他家里有二个孕妇,都是头胎,让他早点归家,直到二人都诞下麟儿,再回复往例,于酉时到养心殿候传。

弘历原本打算先来看看元秀,再去看望小佳,尽了本份之后就回书房去。但一见到可人也在,那双脚就迈不开了。

「好久不见妳们三个了。」弘历话是这样说,眼睛看的却是可人。

自从可人免了读经的功课,现在皇阿玛也不要她每日酉时到养心殿候传。可人的作息改变了,又回到最初随着皇后进宫时的状态,每天只有早上待在皇后那儿二个时辰。皇后自是高兴早晨的时间能有可人作伴,但弘历却从过年后就没见过她。

但他也没有存心去找她就是了,因为弘昼......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心死。但这会儿又见着更显成熟娇柔的可人,他知道自己这三个月里根本白忙一场。情若能自禁,那他也就已经超凡成仙了。

「我们整日就是关在房里绣花,不像四阿哥事忙。」端柔说。

弘历这才注意到几个人手上的刺绣──慢着,可人手上也有一个!

「咦!妳这个美猴王什么时候也学起绣花来了?」弘历笑着从可人手中拿走她的绣布。

「总得学着点儿!」可人笑得很幸福,又把绣布接回手里。

弘历看着那黑色的面料配上银灰色祥云滚边,那不是女子所用的样式,弘历心里立刻知道她是为谁而忙。他又眼尖地看到她的手指上有一些小小的伤痕,那也都是为了「他」。

元秀心疼他眼底的黯然。「既然你提早回来,就留她们一起在家里用晚膳吧!」

弘历挤出一抹微笑:「是啊!和惠与端柔将来都要嫁给善饮的夫婿,今天我先考考妳们的酒量。」

「有好酒吗?」这话竟是端柔问的。可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她。

「有,十五年的女儿红。」元秀说。那是她的陪嫁品,有十几坛呢!她不善饮,所以都是弘历在喝。

「那好,我陪四阿哥喝。」端柔说。

「真是我的好妹妹!」弘历知道端柔明白许多事情,他没白疼她。她与和惠进宫后,骑马、射箭都是他亲自教的。

「我就不是好妹妹吗?」和惠酸酸地问他。

「哈哈!不醉不归的都是我的好妹妹!」弘历只想大醉一场。

「我让厨房去备膳。」元秀起身,小钗便扶着她。

「让小钗去说得了。」弘历要她坐下。

「欸,如今这身子不同了,不能久坐。」元秀有些脸红。

家里有二个孕妇,所以弘历知道她们得经常去小解。「去吧!小钗当心。」

于是小钗便小心扶着元秀去了。

看着弘历与元秀的互动,可人甜蜜的想着,如果自己怀了孩子,弘昼对自己必会一样体贴。

弘历抛开心事,珍惜着她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。至少,在名义上她还不属于任何人,他又何必想太多呢?

和惠与端柔也是各怀心思,只有可人沈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,浑然不觉。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38:16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三)

第三章 鱼雁往返


雍正六年五月癸丑,鄂尔泰奏剿办东川逆苗禄天佑、禄世豪,平之。
(清史稿 世宗本纪)


第三章 鱼雁往返

「头好痛!」和惠支着头,侧躺在榻上呻吟着。

「谁让妳昨天喝多了?」可人低头继续绣花,一边笑她。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,她还在呻吟着。

「没想到妳和端柔一样能喝!」和惠又呻吟地翻个身。

「不是能喝,是不像妳喝的那么急!」可人端详了手上的绣工,才完成三分之一而已。

「大福晋邀我们明天再去,妳还去不去?」端柔问和惠。

「妳和可人去吧!我大概三天都下不了床。」和惠连头都不敢摇。

「妳这小霸王也有今天!」端柔咯咯笑了起来。

「妳笑吧,我是喝输了,没话说。」和惠叹口气。

「那四阿哥酒量也没妳好啊!」可人却说。「妳还在闹呢,玉柱就扶着他回房去了。」

「他哪里是酒量不好!」和惠猛地坐了起来。「他是......喔!能不能让这个头暂时离开我一下?」和惠扶着额头缓缓地躺回去。

「想脑袋搬家还不容易?就怕装不回去。」端柔还是不轻饶她。

「很好,姐妹一场,妳好样儿的!」和惠连给端柔一记白眼的力气都欠奉。

「啊!」可人伸伸懒腰。「我做晚课的时间到了,不陪妳们了。」她走过去帮和惠揉了阵肩胛与颈部。「待会儿再泡个热水澡,就会舒坦多了。」

说罢就拿了自己的绣篮,回房去了。

和惠等她走了,看着端柔说:「咱们两不帮,对不对?」

「对,两不帮!」端柔点点头。

「唉!我的头!」和惠又再次呻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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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一转热,大伙儿就浩浩荡荡的搬往圆明园去了。

弘历还留在京里。他的侧福晋在他的府邸里为他生下了第一位阿哥──名为永璜。这宫里上上下下都乐呵呵的,新生命的诞生,皇室的第一个小成员哪!

可人猜想,师父大概会再一次暂停今年的秋决。皇室喜获麟儿,这是个好理由!

所谓慢功出细活,忙了几个月,可人终于完成了要送给弘昼的那件衣服,并且让人送去给他。

「格格,又有妳的信了。」翠儿笑着交给可人一封信。

可人放下手中的另一件绣布──她想接着为弘昼做一件冬衣。

弘昼的信!

军队里每两天就有军报来回,所以她能够经常收到弘昼的信,但她回信就少得多了,因为她不方便利用同一个系统给他送信。每次给他送信,都得去拜托怡亲王才行。然后当然免不了被怡亲王消遣一番!

弘昼给她的信,用的是正楷隶书,可人给他的信则是「天书」──用的是他们二人才看得懂的文字。可人的目的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写的情书,怪羞人的。这军情系统,哪一封信不会被拆来看的?不保险哪!

弘昼给她的信里照例有三样东西:第一样是一首诗;第二样是压花或树叶;第三样是几个名字。

压花或树叶是他到每一个苗寨搜集给她的纪念品;那几个名字则是她也认识的人,昼的世界里的生命,掉下来的那些生命。不过可人并不清楚昼会怎么做,要如何唤醒这些人。

至于今天的诗,内容是这样的:

石壁望松寥,宛然在碧宵。
安得七彩虹,架天作长桥?
仙人如爱我,举手来相招。

这首诗只有可人看得最明白。彩虹出现在昼的世界时,就是二人能量交汇的时候......最后一句则是弘昼希望她能改变心意......

最近可人渐渐能够遥感弘昼的喜怒哀乐。很淡的感觉,但很真实。不知道弘昼是否也能感应到她?

如果蒙尘的本能回复的越来越多,很快的她与他便能心有灵犀一点通,那就不必靠这鱼雁往返了。可惜现在还没有影像电话,网络电话,所以她和昼必须努力回复本能。

可人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,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她一切都好,不必挂念她。

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了。

至于她对这首诗的回答,则是──她愿意举手相招。她愿意当他在人间的妻子,她还想要生一个昼的孩子。

说不定天帝有机会投胎当她与昼的孩子。呵呵!她可要趁这个时候打打天帝的小屁屁,否则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哩!

可人把弘昼的信妥善放在一个精致的木匣里。看看怀表,嗯,是去找郎世宁他们的时间了。照旧,仍是小喜子领的路。

现在可人看着这几位传教士时,完全是以不同的眼光在看他们。她猜想着,这几位传教士其实都是带有使命的天使,除了要把美好留在人间,也要除魔护法。只有师父是她猜不透的,她一直没有机会问他,他究竟是谁?她能够与昼重逢,是不是他早就安排好的?

不过即使他是圣王,他不会、也没有必要承认。

耶稣基督不是说了他就是弥赛亚吗?但是等待着弥赛亚千年、万年的犹太人怎么回应他?如果在廿一世纪,又来了一个人去敲教宗的门,开口说:「我就是耶稣基督,我就是道路!」教宗会怎么做?

可人只能苦笑。在末法时期要想救度最多的人,唯一一件可以肯定的事就是──绝对不能以任何一种宗教形式来做,否则,最后的结果就是挂一漏万,把其它宗教形式中的人群都给排除了。

人类的正信宗教其实没有什么大差异,都是人对神佛的崇敬,同时要求人要做好人。其教义的核心也很类似,都有一个相当于天堂的本源世界,也讲述着地狱的存在。可是人们弄到最后却是排他式的信仰,忘了神爱世人是没有疆界与形式差异的。

欸,最近很少见到师父。他好像正忙着一场极重要的战役。听说他经常只睡四个小时,而张廷玉他们也很辛苦,根本就是随时候传的状态,连家都很少回。

巴多明抬头一看到可人,立刻笑着说:「妳来的正好,再说个笑话来听听!」

唉,这关于律师上天堂、下地狱的笑话,真的太多了。但巴多明神父喜欢听,曾经当过律师的可人也只好努力效命。

「今天讲的这个也有神父在内。」可人说。

巴多明与郎世宁都兴致勃勃地听着。

「咳,咳。」可人清清喉咙。「话说有三个人死后上了天堂,圣彼得在天堂的大门迎接大家。第一位是个老神父,第二位是个老学究,第三位是个年轻的律师。」

「圣彼得先代表天堂向三个人致上欢迎之词,接着就要分配大家的房间。」

「首先被分配的是那位老神父。他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,没有窗户,只有一张小床与一个祈祷的小龛。」

「哈雷路亚!」巴多明神父说。

「是啊!那位老神父的确感激不已,清静简约嘛,他很满意这个房间。」

「但那个律师就想了,老神父就只有这样小的房间,那我呢?」

呵呵!巴多明与郎世宁都笑了,显然非常同意这律师的自知之明。

「接着剩下老学究与年轻的律师。圣彼得又引导二人到了另一个房间。这个房间比之前那个房间大些,有扇小窗户,还有张桌子,一排书架。圣彼得把这间房间给了老学究。」可人看着巴多明与郎世宁的反应,接着说:「老学究感谢了圣彼得,拿本书坐到窗边看书去了。安排好了老学究,圣彼得就带着这个年轻的律师,离开老学究的房间。」

「此时那个律师又想了,这个学者一定不简单,竟然可以分到比神父更好的房间。那我呢?大概是间储藏室室吧!他的心情有点低落。」可人为这位律师叹了口气。

「结果呢?」巴多明忍不住问道。

「结果圣彼得把他带去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,有阳台、落地窗,外面有花园,里面是四柱大床,还有私人的卫浴间,豪华的不得了。」可人比手划脚极尽夸张铺陈之能事,直到郎世宁与巴多明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
「为─什─么?」郎世宁不解。

欸,说故事咩!各位神父不要当真。可人笑道:「那年轻的律师也是很惶恐的说,为什么?我何德何能!只要给我跟神父一样的小房间就好了。」

「圣彼得怎么说?」巴多明有点气愤地问道。好像真的在质问这个守护天堂的圣徒,怎么办事的?

「他说:你不要客气,因为你是天堂创立以来的第一位律师,所以我们决定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你。稀客!稀客啊!」

郎世宁与巴多明静默了三秒钟之后,一起爆笑出声。

「这是我听过的最谄媚神父的故事了!」郎世宁开怀的说。

是啊,神父在天堂是过剩人口!不稀罕呢!

「我不在乎房间小。」巴多明笑得合不拢嘴。之后连续好几天脸上都挂着抹不去的笑意,好像他已经在天堂挂了号了一样,有了预留席。

啊!这些神的使徒,他们开心就好。

因为可人明白了,师父绝不会让他们现在就在中国传教。当初诸神已约定好了,要对各自的生命传不同的回返之法,不然就会造成有形体、无形体、不同的形体之间,互相干扰的问题。这登机证不能乱拿的,要飞西雅图的可不能拿到去芝加哥的登机证。这是一张无法转机的单程机票!

廿一世纪已是末法时期,所以没办法,挡不住,但若从现在就开始混着传,将来会更混乱。所以现在一定得挡着。

她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开心就好,开心就好。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44:22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四)

第四章 自由意志


雍正六年秋七月辛亥,命李卫兼理江苏缉捕。戊午,鄂尔泰奏遣兵剿平川境米贴逆苗。
(清史稿 世宗本纪)

「美猴王,妳在做什么?」怡亲王允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

「我在用我的美貌吸引锦鲤的注意。」可人笑着站在一座曲桥边,一面朝着福海的一角丢着饼干屑,一面回答道。

那群锦鲤好似听得懂人话,争先恐后的浮上水面。真给面子!可人笑开来。

允祥闻言大笑。「妳是很美,美猴王如果不美,哪会叫做美猴王呢?」

「谢谢您的夸奖!」可人转身朝他行了个西洋宫廷礼。允祥竟弯身回以标准的西洋男士礼。

「您怎么有空来这里?」可人笑盈盈地问他。

允祥指指后面的那座喷水池。终于完工了,在假山前有姿态各不同的九只铜鹤,几道高高低低的喷泉,巧夺天工。

「来看看,做得不错。」他仔细地看着每一只鹤。

「您不是在忙着唐古特(西藏)的事?」可人注意到,这半年来他似乎老得特别快,今天眼眶底下还有二道阴影,眉宇间有点黑气。

可是师父操心的事比谁都多,睡眠的时间比谁都少,精气神却看起来比允祥还好。

「还是有空档可以来松口气的。」允祥看着喷泉说道。

「您要多休息哪!」可人有点儿担心他。

允祥转过身来看着她。「妳是真的关心我。」

因为你很可爱啊!可人心里说道。「您也疼可人嘛!」

允祥仰望蓝天,突然天外飞来一笔说道:「凡事都有安排,要看得开,看得淡。」

「时间还没到呢!」可人意在言外的说。她认为允祥也是个已经开悟的再来人,因此当允祥看到天空说着「凡事都有安排」时,她猜想允祥正在想着结界上的那个巨轮。那个巨轮一直在转动着,虽然结束这个结界,或者说是「大审判」或者「末劫」的时间已经定下了,那还是远在三百年后的廿一世纪。可人从廿一世纪来到清朝,她最明白「时间还没有到」。

「是啊,所以才会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,活着就要尽人事。」允祥似乎理解可人的意思,点头表示同意。

可人微笑不语。

「丫头,陪我走走吧!」允祥抬起右臂。「我跟妳说说弘昼的最新军报。」

可人愉快地勾着他的右臂,二个穿着中国服饰的人,却踏着华尔兹的步伐,逛了一整个下午的圆明园。在清朝的这个时空里,还能有人比她更开心吗?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军寨的外头下着滂沱大雨。幸好已经秋天了,气温不再像个火笼一样难以忍受。弘昼与鄂尔泰的军队一起进入四川,又剿平了一批苗寨。

他帮了鄂尔泰很大的忙,因为他有能力辨认哪些苗寨的土王是可以招安的,哪些则是不必啰唆,打了就是。因此改土归流的进度一直势如破竹地在进行着。

鄂尔泰恭读皇上在他所呈奏折上的朱批:「朕躬甚好,自去冬以来,外缘顺序,身体更觉好。」

弘昼听到皇阿玛一切都好,自是欣喜愉悦。

「五皇子,您究竟是怎么办到的?」鄂尔泰终于忍不住问他:「您为什么只要看过那些土王,就能准确的猜出他们的动向?」

弘昼笑着指指自己的额头。他指的是那些额头上有血红印记的人,那是他从可人那里获得的信息。这些人是来插手搞破坏的,决不会轻降,打了就是。

「奴才知道您是用脑袋在判断。」鄂尔泰却误会了弘昼的意思。「奴才只是想学点儿高招,也能断上一断。」最初他还对弘昼的建议半信半疑,但后来就变得言听计从了。

弘昼想着要如何对他解释呢?「一个人如果说谎,眼神是藏不住的。」

「啊!奴才懂了。」鄂尔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。

弘昼却不知他懂了什么。

最近他的能力有些突破,睡的很少精神就很好。而且他不仅可以看到那些人额上隐隐的印记,入静下来时,偶尔还能看见可人。看着她一针一线的为他缝衣裳,绣云纹。但是她每次被针札到时,他就会一样的刺痛。

叫他如何舍得穿上那件衣服?他珍重地把它放在枕边,每晚入睡前打开看看,就又再折起来放好。至于可人被他拐来的另一件「衣服」,他则是贴身放着。

再过三个月,江面就会结冰了,他得在江面结冰之前回京。回京前还有许多工作,一个是鄂尔泰这边的,一个是他自己的。

黑暗的力量既庞大,又虎视眈眈。他不能掉以轻心。

最近他回想起更多有关前生的一些细节,还有这一世转世的安排。这些细节让他隐隐有些不安──因为他看不到她的角色......但是他已经承诺她了,这该怎么办?

「那些降服的土苗有不少愿将美丽的女儿献给主子,主子真的都不心动吗?」鄂尔泰问道。

「这玩笑开不得。」弘昼回过神来正色说道。「皇父绝容不得我有一丝差池。而且我们既打着改土归流的旗帜,怎么能做出与土王一样的丑事!」

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宇宙无敌、醋劲超强娇妻!他可没忘记自己之前嘴角上的齿印。再说他有如此的娇妻,其它的女子在他眼底又有何诱人之处呢?

鄂尔泰连忙告了罪。

「没事。你若不是心里坦荡荡,又怎么会如此直白?」弘昼了解鄂尔泰的为人。

鄂尔泰为自己的失言而微赧。

「今天的军报还没完成,咱们加紧努力吧!」弘昼坐回案前,提笔写奏折。

鄂尔泰也坐回自己的案前。从这位年轻皇子的身上,他竟同时看到皇上与怡亲王的影子。

鄂尔泰告诫自己,不能再把弘昼看成一个少不更事的年轻皇子──名义上是监军,却需要他伤脑筋去保护的皇子。以后他自个儿得更加谨言慎行,他当然要保护这个皇子的安危,但他也要保重他自己的前程!

弘昼抬头看看他。「我问你一个问题。」

「主子请问。」鄂尔泰说。

「你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吗?」

鄂尔泰点点头:「奴才相信。」

「那么你觉得神明能够预测未来的一切吗!人的命运都掌握在神的手上吗?」

「应该是的。」

弘昼摇头说:「我不觉得是这样。」

「为什么?神明应该是无所不能的,否则也不叫神了。神通、神迹、神奇、神力、神识,神乎其技,太多了,说不完。」鄂尔泰比手划脚的说着。

弘昼举起他面前的茶杯。「比如说我现在手上拿着一个杯子,你是神明,我要你预测这个杯子会不会从我的手上掉下去摔碎,你会怎么猜?」

鄂尔泰不笨,立即猜出弘昼的意思。「我若说会破掉,您就会把杯子摆回桌上;我若说不会破掉,您就会把手放开。」

「没错。」弘昼点点头放下茶杯。他喜欢鄂尔泰,这人既聪明又机灵。

「那么说起来,神也不怎么神了?」鄂尔泰皱起眉来。

「不,神当然是神,只是神不干涉人。除了天象变化时,人们无法左右大环境里难之外,对于眼前的利益得失,每一件事,人都可以自主,自己当家作主。」宇宙赋予每一个人一份自由意志。

「所以才会有咎由自取这几个字。」鄂尔泰点点头。「奴才懂了,这就是神佛的施恩。」

怎么他又懂了?弘昼却反而不明白了。

「怎么说?」

「就说年羹尧吧!皇上容许他自主,他统帅西北大营,一切都由他一手决定,这就是施恩。在皇上的大力支持下,年羹尧本可一展抱负,做些利益天下的好事,但他却选择造反。所以年羹尧最大的罪不是谋逆、好杀,而是辜恩!」

「你看得倒透彻!」弘昼服了他了。

「最后年羹尧作恶多端,积重难返,皇上只好收回恩典,赐他自尽。」鄂尔泰说。

「对此皇阿玛非常痛心。」弘昼忍不住想起年妃来。那一年,原本大家都要跟着皇阿玛回京,却只有她独留于圆明园里,最后病死在那。皇阿玛一直等到她死后才赐年羹尧自尽,为的就是顾念她的心情。

「原本年羹尧可以留下万古英名,现在呢?」鄂尔泰说。「人生自古谁无死?英名不可求,但总不能死后留下臭名。」

弘昼跟着他相处这七个月以来,越来越喜欢这个人。

「咱们来预测一下,这岳锺琪能不能平得了西藏的乱局?」弘昼说。这西藏的战事他们也略知一二。

「一半,一半。」鄂尔泰笑答。他学会了。

「是。」弘昼也笑了。「明儿个你可以去摆个算命摊了。」

二人大笑。

人心是测不准的。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45:18

第五章 命与运

圆明园 至诚不息斋

「最近都没见妳,妳都在做什么?」师父从案前抬起头来看她一眼。

很难得,可人傍晚被传来师父跟前,竟能看到师父没有在办公,而是在写字。师父的生活单纯规律,登基六年,从来不曾大举围猎,也不曾四处巡幸。

不围猎想必是因为不愿无端杀生吧!

紫禁城上的四方天,关不住师父的意志,巡不巡视天下,天下都在师父胸中。

可人走近,看起来师父写的是一幅直书对联。

听说西藏的战事解决了,弘昼与鄂尔泰那边又屡传捷奏,所以师父才有忙里偷闲的空档吧!

「还是在绣花。」可人答。「除了早晚课,早上都在皇后那儿,下午则去如意馆溜溜。」

师父只是笑笑。专心地把对联写完。

「愿立四海升平共,莫道尊安属九重。」可人读了上下联。又见师父落了款。

「师父,当初圣祖取您的名字,有什么含意吗?」可人以前根本不知道有「禛」这个字。

「禛字在《说文解字》中意为『以真受福』的意思。这就是皇考对我的期望。」写罢对联,他放下笔,拂下两袖。

可人这才注意到今天师父穿的是明黄色的汉服,丝绸薄衫,右上开襟,三个铜扣。

「坐下来陪我与谦嫔喝杯茶。」他举步往靠近水边的内堂走。

原来谦嫔早就来了。

水面突出的露台上有一组茶具,一个香案。谦嫔看他们走近,便站起身来对皇上福了福。可人也对她行了礼。

谦嫔是雍正帝所有的妃嫔里最没有声音的一个。可人每次在皇后那儿遇到她,从没听她说上一句话。她总是坐在一旁,静静地绣着花,微笑地听大家说话。

师父先坐下,谦嫔坐在他的右手边,可人则坐在他的左手边。

茶是谦嫔负责泡的。「喝喝看。」谦嫔先给了皇上一杯,再递了一杯给可人。

这是雨前龙井,上回师父也赏了可人一罐。

「好香!」可人说。

看着谦嫔泡茶是很赏心悦目的事。她大约小于卅岁,圆圆的小脸,修长的手指,一派从容不迫的姿态。泡茶在她手里好像是一种祈祷的仪式,那茶叶儿因此乐意释出最好的滋味与香味。

「妳是说茶香,还是香案香?」谦嫔笑问。

「都香!」可人深吸一口气。有沈香、龙涎、冰片......正适合这个季节。

「还没问妳上一趟回香山,可有什么见闻?」师父放下杯子问道。

「听到了一些事情,但可人不想学,也学不来。」可人想起那些对师父的谤词。

师父笑了。「我每天看的奏折,这些东西还会少吗?如果用这些人对我刻骨铭心的仇恨,可以换来天下百姓的安宁,这些谤词反而是嘉勉。」

可人很想问,师父究竟是不是圣王,但谦嫔在此,她不知如何开口。

「有人说你好,你不一定真好;有人说你坏,你不一定真坏。心里没有主见,就会变成父子骑驴,什么都做不成。」谦嫔难得开口加入对话。

可见得师父私下与妃嫔们相处,都是自在随意,与民间的家庭没有两样。

「但可人学不来那些坏话就是了。」可人说。没必要重复那些谤词,仰面唾天,最后受辱的是谁?

「那妳说说最近有什么想法?打坐状况如何?」师父问。

「师父,因果轮回都是注定的吗?有谁有权改动呢?」师父知道那些邪灵做的事吗?

师父看了看她,就指着湖边五颜六色的菊花说:「佛说一花一世界。黄色的菊花开黄花,白色的菊花开白花,配种后的菊花,是什么杂色就开什么杂色花。这就是因果与轮回。所以因果与轮回在一定的律则下是注定的。」

「人的这颗种子也一样,落到什么地方就长成什么样。大方向是被约束、是注定的。但人的命运会改动,也可以被改动。」他喝了口茶:「谁有权改动?自己有权改动。无限度的做坏事,或持之以恒的行善,都能改动结果。」

可人指指天上。「神佛不会任意改动吗?」

师父又笑了:「神佛如果毫无根由的改动人的命运,那恐怕最终被改的会是神佛自己的命运。」

师父的意思是那些邪灵会为了自己的行为而付出代价吗?

「所以可人不必杞人忧天?」可人仔细看着师父的眼睛。她总是看不腻师父的眼睛,在那里面她感受到无条件的爱。

「说的是。」师父点点头。「凡事都有安排,要看得开,看得淡。」

「咦,前几天怡亲王也这么说过。」可人回想起那天的对话。

「是吗?」师父没再说什么。

「这就是认命吗?」可人问。

「不是。人人生下来便有不同的条件,因为羡慕与妒嫉,有些人总是不服气,一定要争口气,或者在人生的道路上奔一奔。到最后气恨不平,老来空有一身病痛的人,大有人在。我们讲要看得开,看得淡,只是不执着于名利得失,不强求。这不是认命,而是任运。」师父看着谦嫔泡茶的动作。

「任运?」可人想起来谦嫔一直没有怀上孩子。

「任运不造作的心,这就是真。妳打坐时,让心像河流一样,遇弯就转,自己毫无主观的进入禅定,一切任运随缘。没有我见,就没有滞碍。时时如此,念头来了不理它、不挡它,也不跟着它。能够保持这个状态,就能尝到自在的滋味。这样妳就过了第二关了。」

到了第三关,就是开悟了,回想起累生累世的事,甚至回溯到本源世界的一切......

「过了三关就可以回家了吗?」可人问。

「不但可以回家,还可以把妳家里给打扫干净,焕然一新。」师父慈悲地看着她。

可人从小就有洁癖,现在想来其实是有原因的,因为跟她真正的家来比,这个结界里什么都脏。但听师父话里的意思,将来宇宙净化之后,她的世界还可以更纯净,更美好?

可人想象着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致......

「寒山有诗云:任运遁林泉,栖迟观自在。」师父说:「我现在的责任是打理好朝政,这大自在......我只能看得开,看得淡。」

「至于妳呢,任运自在,垂手可得。只要一切时、一切处、一切事都任运而行,不要勉强,不要存着一种贪心、争斗心,无所求,那自然就会很快的踏破三关。」

「无所求?」可人心想,她的确一无所求,只除了弘昼。

「做不到无所求,就会被外境牵着鼻子走,成为上了鼻环的牛,不自主,不自在。」

「所以要舍弃一切吗?」可人认为自己做不到。舍弃了弘昼,那她还存在着做什么?

师父笑了笑。「不是。还是一句老话,要看淡它,看淡了就好。妳的心必须一直是善良、慈悲、包容、平和的状态,无怨无恨,之后才能慢慢做到心无所求,洒脱自在。」

「师父,人可不可以──不要大自在?」可人问。

「傻话,大自在是一种层次,不是人想要不想要。」师父轻摇头。「人达不到大自在,就是受苦而已,率由自取。」

「没有机会是二者得兼吗?既保持执着,又不会痛苦?」可人索性傻到底。

「呵呵!这么痛快?心想事成,满手抓着执着,想要什么就有什么,那岂有二男同争一女,或二女同争一男之苦?把争夺的对象从中间切一半,一人一份儿。」师父爽朗大笑。

谦嫔也笑了起来。

「所罗门王。」可人想起那个把小孩切一半的有名判决。

「妳也读西洋教的圣经?」师父问她。

「嗯!翻一翻《启示录》,想看一看大审判之后的『新天新地』会是什么局面。」可人说。

「妳好奇?」师父又问。

「非常好奇。」可人点点头。

「过了三关妳自然看的到。」师父闭上眼睛说。

听起来是一种保证。

「那可人回去了。」可人起身。师父每次在她面前闭上眼睛,就是她告退的时候了。

谦嫔对可人微笑点头。

在回去「别有洞天」的路上,可人难以抑制地产生另一种好奇──师父还有让他的妃嫔们服侍他吗?当然,如果没有夫妇的关系,就不会有弘昼的转世,但她就是止不住的好奇。

摇摇头。她停止自己这种偷窥似的想法。还是多想想弘昼吧!他什么时候会回京呢?她好想他,想着他的笑容,心里既是甜美又是酸涩啊!何时他才能回京来?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50:38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六)

第六章 男婚女嫁

雍正六年冬十月丁亥,以鄂尔泰剿平广西八达寨逆苗,兼督云、贵、广西三省,发帑银十万犒滇、黔兵。
(清史稿 世宗本纪)

第六章 男婚女嫁

深秋的时候,桂祥爷爷特意来圆明园探视可人。再过几日可人就要随着大家回紫禁城去。

桂祥被安排在圆明园福园门外的澄怀园,亦即是著名的翰林花园与可人见面。

《澄怀园》是一座水景园,山环水绕之间,有十几所宅院,大小房百余间,是给官员们住的地方。张廷玉他们都是住这里,荣典叔也有一个雅致的房间。

这还是可人第一次进到《澄怀园》里来。

「爷爷!二大爷!」见到他们可人好开心。

桂祥笑着拉起可人的手端详着。「又长高了。」出落得像个姑娘了。

「爷爷给妳准备了寿桃。」荣典说。「还有一些家里的菜色,我让厨房帮忙热过了。」

可人坐下来开心吃菜。嗯,是大柱子的厨艺,她吃得出差异。

「家里一切都好吧!」可人喝了口腌肚鲜,嗯,火腿挑得极好,香甘而不会太咸。

「都好。」桂祥笑逐颜开。「妳的珠儿又怀了第二胎了。」

「呵呵!荣华叔很有本事。」可人笑说。

「女孩儿家这么说话!」桂祥笑骂她。可人吐吐舌头。

「四皇子也很厉害,大福晋也快临盆了。说不定就一年连得两个阿哥。」可人说。师父与皇后一定都很开心。只不知这些孩子都是谁来投胎的。

桂祥看看她。「爷爷今天来,就是要问妳,明年选秀,如果把妳指给四阿哥可好?」

之前他求之不得,现在反而是皇后遣人送来消息。

可人吓一大跳,赶紧猛摇头。「不行,我不要嫁给四阿哥。」

「这......」荣典欲言又止。

可人看看他们,决定说出实情:「爷爷,我不会被指给四阿哥的。弘昼回来的时候会跟皇上请旨的。」

二人反过来被她吓了一跳。

「这有可能吗?」桂祥看着荣典。

大家都在朝当官,对于这二个珍宝似的皇子,有哪些人早安排了哪些事,虽然盘丝错节,但也人人看得清楚。

就以富察家来说,皇上选富察元秀做弘历的嫡福晋,显然有以富察氏一族雄厚的政治势力翼护弘历的考虑。皇后的体顺堂,为了弘历的婚事,这几年来几乎户为之穿。

富察一族从康熙帝开始,就是权势显赫的满洲世家。富察元秀的曾祖父哈什屯以军功授一等男爵,祖父米思翰在康熙朝就担任户部尚书,以力主撤藩名震天下。富察元秀的父亲李荣保、大伯父马斯喀、二伯父马齐、三伯父马武更是权势最高的一代,其中尤以马齐最受康熙帝的倚重,还曾受赐御笔亲书「永世翼戴」的匾额。

康熙临终前,即召大学士马齐谕以胤禛为嗣皇,这诏书还出自其手;雍正即位后,马齐还是四名总理事务的王大臣之一。可见富察一族所受到的倚重与信赖。

与富察这个世家相比,叶赫那拉家,实在太寒微了。

如果可人嫁给四皇子,叶赫那拉家是给不了她任何帮助的。相反的,她得靠自己争取荣宠,还得为叶赫那拉家争取荣宠。

至于五皇子弘昼,那就单纯许多,争取婚配的世家并不像四皇子那样多。如果可人嫁给弘昼,将来会顺心些吧!

「也不是不可能。这五皇子任性惯了,皇上一向也依他。这次他去鄂尔泰那儿,改土归流的事务一下子推动得极顺畅,这是有功的。由他自己决定一门亲事,应该不难。」荣典说。「只是要把妳指为侧福晋不难,那大福晋却已经有人了。」

但是弘昼不是这么说的。可人本想把弘昼的意思说白了,但又怕坏了事。她信任他一定可以把事情做到圆满。

桂祥拍拍可人的手。「爷爷心意没有改变,我没指着妳去攀这样的亲事。最好明年入夏前妳就能回香山,多陪爷爷几年,再择个近邻把妳嫁了,也能常常回来家里陪陪我与妳奶奶。」

可人只能感到抱歉,因为她再也不想与弘昼分开了。将来他去哪儿,她就跟去哪儿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可人重回紫禁城不久,就听到弘历的大福晋元秀生了一位格格的消息。可人自然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,可是元秀心里大概不好过吧!不过皇上与皇后的赏赐并没有稍减,皇家的第一位小格格,一样受到宠爱与欢迎。

今年的紫禁城里与往年有点儿不一样,因为师父下旨在咸安宫设一个官学,让包衣子弟在此上课学习,所以宫里每天固定的时间都能看到许多小小的学童,这感觉顶新鲜的。

十月底万寿节的家宴里,就有一场表演是这些孩子亲自担纲的,童言童语逗得师父哈哈大笑。

十一月里,可人白天参加了北海边上举行的「冰禧」。这回是师父亲自主持的,军容盛大,滑冰的技巧与冰刀的变化也比去年更好、更复杂。如果要比速度,可人知道自己已经远远比不上这些训练了一年的年轻八旗子弟。

「真好看,是不是?」这围上了轻纱的冰上龙船里,就只有她与师父。她可是现场唯一的女子。

弘历与怡亲王、庄亲王都站在龙船边看着冰上的竞技。

「嗯!很精彩。」可人惊讶地看着放到天空的几十颗球,又都一颗不漏的被打了下来。

「待会儿要去弘历家喝满月酒?」师父问她。

「您也要去吗?去看看女娃娃!」可人问。

「不,我回宫里议事。」师父接着注视着冰上的活动,不再说话。

「可人,妳记住一句话。」许久之后师父突然说:「凡事向内找自己,不要只懂得怪别人。」

「是。可人记住了。」可人点点头。

子曰:吾日三省吾身,为人谋而不忠乎、与朋友交而不信乎、传不习乎?

师父是要她好好按照他的教导,修心养性吧!

冰嬉散了之后,可人坐上弘历的马车,与他一起回府。

眼前这个「少年」已是二个孩子的爸爸了!

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金黄色吉服,四开衩的五爪蟒袍。帽子上的冠顶是一个红色绒线系成的花结,与皇上的大东珠、亲王的红宝石不同。

那繁复的绣工,可人觉得自己就算花上五年也绣不成一件吧!

「听说弘昼已经起身回京了。」弘历坐在她的对面。「再几天他就会到京。」

「啊!真的吗?」可人自然觉得惊喜。

那笑靥看在弘历眼里却有些刺眼。

「我还没有机会恭喜你,一儿一女,正凑了一个『好』字!」可人俏皮地拱手道贺。

「谢谢妳。」弘历真心笑了。「那女娃儿是顶可爱的。」

他搞不懂自己的心思。当时他缠着元秀一整个月,其实闭上眼睛心里想的却全是可人。因为这样,所以这个女娃儿,他总认为是可人为他生的,于是就更加疼爱她。

「待会儿我可要抱抱她。」可人笑说。

看着她的笑脸,弘历却想,现在也只有孩子们能让他暂时忘了心里的那个失落感了。

「我认识妳到现在也已经二年了,时间过得真快。」弘历有点感叹。如果最初相遇的那一刻他知道会有今天,他有没有办法阻止自己陷落情网之中?

「那天被哈维尔弄哭的珠儿,已经是手抱一个,肚子里又一个的妈了!」可人说。弘历可是有二位福晋帮他生孩子哟!还是珠儿行!

啊!原来如此!可人突然懂了,为什么这些贵族世家的夫人们,不自己亲自哺育孩子,因为她们想要接着怀下一胎!通常亲自哺乳的母亲,是没有月事,也不会怀孕的。

清代的人不懂得母乳的可贵,母亲亲自喂奶,能够增加婴幼儿的抵抗力。难怪现在的孩子抵抗力差,死亡率高。

一旁有马车声趋近。弘历掀开车帘一看,是和惠与端柔的马车。他朝二人挥了挥手,又放下车帘。

「是和惠她们。」弘历说。

「她应该不会忘记上次喝醉的事情。」可人笑着把和惠想要把头搬开一会儿的事说了。

「那天我也喝得太快了。」弘历说。

「你常喝酒吗?」未满十八岁是不应该喝酒的。

弘历笑着摇头。「本来不喝,但元秀她们带来几十瓮酒,天冷时我会自己喝二杯。」

「我很喜欢曹孟德的那首诗。」说起酒就联想到酒诗。

弘历立即吟诵道:「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,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」

弘历吟起诗来,姿态与声韵都极优雅。二年的时间观察下来,可人发现他是个心思很纤细的人。一个心灵层次细腻的人,必能体察人心,当一个好的君主吧!

「人生总的来说真是如此的忧愁吗?」可人叹口气。如果真觉得人生很苦,为什么还迷于其中呢?

「这整个天地就是一个大的鸟笼,叫人插翅难飞。」弘历叹道。

「欸!」可人不置可否。转个话题不要谈这么沉重的事吧!「师父一样让你做早晚课,你有什么心得吗?」可人问。

她不免好奇弘历是谁?他的本源世界?能够登天子位的生命,来源一定不凡。在他的这一生中,他有机会开悟吗?何时才会开悟?因缘是什么呢?

「哈哈!」弘历笑道:「我跟弘昼一样,打坐修修心罢了,妳可别把我们想成皇阿玛或十三叔了。」

啊!看来他并不知道弘昼已经开悟的事。也对,当初弘昼也没告诉她什么,直到她自己醒过来。

「主子,到了。」哈维尔下马打开车门。

弘历先下车,又转身扶了可人下车。

「快来,快来。咱们看女娃娃去。」和惠也下了车,朝着可人招手。端柔跟在后面。

「不急,先喝杯热茶!等皇后与娘娘们都来了。」弘历一马当先,跨入府内。

「妳今天可别喝急了!满月的可不是妳。」可人作弄和惠。

「好啊!满月的娃儿能喝酒吗?这样笑我。我今天不喝就是了。」和惠哼了一声,紧跟在弘历身后。

可人与端柔相视笑了,相扶着一起跨进府去。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6:56:55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七)

第七章 惊梦

一粒金丹藏世界。万般珍宝聚形山。喝一喝。云。有什么交涉。天堂地狱。即此人间佛国。
《圆明居士语录》


第七章 惊梦

宴席开得早,来的人都是宫里的人与富察家的亲戚。皇上不喜臣工们或太监们与皇阿哥攀结,为的是杜绝朋党之私,所以臣工们都不敢登门送礼。

这种干净的吏治,与康熙晚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。乾隆朝的盛世,都建立在这个由雍正帝所开辟的基础之上。

二位福晋都将孩子抱了出来,皇后一会儿抱这个,一会儿抱那个,宝贝疼爱极了。几位娘娘都在同一桌,和惠与端柔也都挤上前去,只有可人远远看着。

大福晋元秀特意走过来招呼可人。「这位是我的表妹,乌札库秀雅。」她身旁站着一个笑盈盈的女孩。

可人对乌札库秀雅微笑致意,直觉的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。

「妳坐这桌吧!」元秀也不避着可人,对秀雅说。「将来妳要进五阿哥府的,多跟和惠格格、端柔格格亲近亲近。」

「表姐!」秀雅人如其名,秀丽典雅,因为元秀的言词红了脸颊。

「羞什么,妳这几年来绣的那些鸳鸯被枕、大红喜帕,难道不都是为了五阿哥?谁都知道妳对弘昼一往情深。」元秀搂着她的肩,低声说道。

可人却全都听清了。一时间胸口像是堵了片什么,郁闷难当。原来她就是那位乌札库氏。

「明春选秀快到了,秀雅提前进京来,就住在我这儿。」元秀对可人解释道。

「欸!」可人只能勉强自己点点头。她实在太天真了,还想说乌札库氏可以嫁给弘历!

如果人人都知道秀雅要嫁给弘昼,可是弘昼却坚持不娶,这秀雅还能做人吗?......

「妳们慢聊。」元秀又去招呼其它的长辈。

还是秀雅先开的口:「我表姐很大度,很好相处的。」

「啊?」可人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
秀雅掩袖笑了笑。「表姐都跟我说了。二年前妳爷爷就托人找皇后讲过了,妳的八字与闺名也都与四皇子合和妥当。」

「可是我爷爷......」

「别担心,听我表姐说,皇后已经同意把另一个侧福晋的位置指给妳!」秀雅说。「皇后与皇上都真疼妳呢!」

可人完全说不出话来。

「听表姐说四阿哥也对妳好,不像......」

「不像谁啊?」和惠坐了下来。

「秀雅。」端柔与秀雅打招呼。

秀雅赶紧起身行礼。

「妳刚才在说弘昼对不对?」和惠捉弄着秀雅。

秀雅只是尴尬地笑着。

「他就是个疯狂子,没有四阿哥那股细腻劲儿。」和惠说。

「妳倒能对男子品头论足起来了。」端柔冷冷的说。「要不要为我们品一品这多尔济色布腾贝子呢?」

多尔济色布腾是喀尔喀蒙古智勇亲王丹津多尔济之子,也是和惠既定的额驸。明年春就会正式指婚,年底和惠就要嫁过去了。

「呵!我又没见过他,要品头论足也没材料。」和惠满不在乎的说着。

端柔摇摇头,对和惠无可奈何。

美食一道道的上来,可人却食不知味,沉默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。

有时几个女孩子聊得开心,可人也会勉强自己接上几句。

她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,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。

但是今天的麻烦事儿还真不少,菜色都快上齐了,竟有一个婢女把整道甜汤全都招呼在可人身上!幸好可人及时把大汤碗接住了,才免于在这个喜庆宴会上打破了东西。

「这是怎么回事!」和惠指责那个婢女。那婢女神色惶恐,立即跪了下去。

「别骂她,没关系的。这甜汤是温的,没烫着。」可人不顾甜腻湿漉的一身,低声赶紧叫那个婢女起身。「不要引起注意。」

和惠转头看看皇后那一桌,还好没有引起骚动。

「这可怎么办?」秀雅与端柔都掏出手帕来为可人擦拭。但是这一身甜腻的汤汁可不好受。

「怎么了?」元秀却注意到了,派了贴身丫环小钗靠了过来。

「小钗姐,我一时滑手,弄得格格一身。」那婢女哭着说。

「妳莫慌。可有地方让我洗个手,拿个湿巾擦一擦,等回宫里再换衣服就好。」可人安慰那个婢女。

「格格您等等,我去请示福晋。」小钗快步离开。

可人拦她不住。「唉,小事一件,何苦。」

小钗皱着眉带着勉强的笑容很快回来了。「福晋让奴婢带格格去更衣。」

看看小钗的脸色,可人怀疑她是不是被福晋责怪了?「唉,不用换衣裳的!」

「去吧!这身甜汤怪腻的。而且天冷,不更衣待会要冻着妳了。」和惠与端柔都催着她。

「好吧!」可人起身随着小钗去了。

元秀远远看着小钗与可人,心里有了计较。

小钗带着可人七转八拐的到了一间厢房。「格格您稍待,奴婢已经让人准备热水了。我先去帮您准备衣裳。」

看来这府里的下人并不是很多,弘历也遵从着他皇父的简朴的作风。

可人等了半天,终于等到小钗回来了。

「呃,这热水也太多了。」可人看她手上捧着一迭衣服,后面还跟着二个太监一个婢女,手上都是热水桶子。

「福晋想让格格舒适些,待会儿回宫里时间晚了,还不如在这儿洗净了。」小钗放下衣服,指挥着三人在内间的屏风后安置好一切。

「格格您慢慢来,有事我就在外间。」小钗利落地收拾好,就又出去了。

既然可以洗个舒服的热水澡,可人也就不再客气。渴望天天泡澡是她的一大弱点。

当她洗好澡,换上小钗准备的衣服时,发现这都是新的衣裳,从里到外,一式的鹅黄。

「衣服合身吗?」可人一走出内间,就看到元秀微笑的端坐在桌前。

「很合身。」可人点点头。

「时间还早,陪我说会儿话吧!」元秀说。

可人在桌前坐了下来,猜想着元秀想说些什么。

「我表妹秀雅,她是个实心眼的人。」元秀为她斟上一杯新沏的普洱。

可人默默地喝着热茶。这普洱有一股很特别的花香,入口时就像吃到橘子皮一样,带点微苦、麻麻的感觉。但是不难喝,如果加了糖蜜,大概就是韩国知名的柚子茶吧!

「我听和惠说,五阿哥对妳很上心。」元秀看着她。「妳不会容不下秀雅吧!」

「我......」可人回避着元秀的眼神,低头继续喝着茶。「谈不上这些。」

「唉!」看到可人的神情,元秀深深叹了口气。她果然想独占着弘昼。

小佳看她生了个格格,近日更加得意气盛。前几天还在房里说了,皇上已定了密诏传位、传贤不传嫡的规矩,这大阿哥当然就是最有可能得皇位的人选了,因此要着意栽培云云......

话是她的丫环传出来的,应该是小佳说的没错。可这小佳也太心急了,弘历还未必一定是皇位的继位者呢!小佳这么不识大体,会为弘历招祸的!但小佳偏又说不得,一句话就能上火。

「妳真的一点儿都不喜弘历吗?」元秀问她。其实可人与弘历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,可人应该不讨厌弘历,甚至还有点儿好感的。玉柱都说了,弘历在去年在圆明园时,整日都与可人在一起。

可人看着这个无私无我,全心全意为夫婿打算的女人。她轻轻摇头:「我做不到像妳这样。」她只想跟弘昼共筑一个二人世界,这样的世界里不能有秀雅也不能有其它的女人。

「那没关系,」元秀点点头,她不要求可人跟她一样全心付出。「弘历喜欢妳就好了。」

「什么?」可人的思路突然有点错乱。元秀在说什么?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懂。

元秀又帮她添满了茶。

可人抓着温热的杯子,又喝了一大口。

「如果弘昼不肯娶秀雅,她只有死路一条。」

可人惶恐地看着元秀──死亡!可人拿不稳杯子,感到一阵晕眩。

元秀接过她手上的杯子,拉着她的手:「弘历为了妳经常黯然神伤。其实一年多前我与他大婚时,他也与妳合过八字了。只是妳不足龄,皇后的安排是明年春让妳进门的。」

可人摇头:「可是我......」

「妳别怨我,我一定实心对妳好。」元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。「我原本没有这种打算,但偏巧下人把整碗汤打到妳身上。唉,这就是命定的吧!」

可人陷入一种奇异的昏沈,她没有办法说话,因为头脑完全不支持任何一个字。

「小钗。」元秀扶起可人。

小钗与一个婢女走了进来,一边一个扶住了可人。

可人能够自己走路,但完全失去距离与方向感,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热,心跳加速。

一出了那间厢房,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她精神振作了几秒钟,她们要带她去哪儿呢?

「福晋。」是个太监的声音。

「噤声。」元秀说。「有我作主。」

「扶格格到床上去。」元秀指挥着小钗与那个婢女。

「你们去把房里弄暖些。」元秀坐在床畔,看着双颊泛红的可人。只见她二眼微张,迷糊地看着自己。

「福晋。」小钗等那太监与婢女去张罗炭炉,想要改变她的心意。「四皇子对她这样,您还一心让她进门!」

「妳不懂。」她看得出可人的心性,她不是个有心机的人。按道理,她早许给了弘历,所以这么做既可让弘昼断了念,秀雅也不会被逼上死路了。

至于她自己,眼前要担心的是小佳,而不是根本对弘历不上心的可人。

她是对可人下了药。很简单,曼陀萝花,本就是用来入药,可以止痛。当然过量是不行的。小佳生产时有点难产,那时就用了点曼陀萝花。曼陀萝花的好处是,药量正确时受药的人不会完全昏迷,还能配合着旁人的指示。所以她产期近了之后,也备上了曼陀萝花。

为了准确使用,她房里的婢女们还喝了曼陀萝花汤几回,再用金针试其疼痛反应。这些,谨慎的她全都参与了,所以她完全清楚曼陀萝花的用法与效果。

但是她生产的过程极为顺利,因此这些干燥的花就没用上。现在......

元秀伸手解开可人领口上的盘扣......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5-30 17:04:05

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(三卷八)

第八章 彼岸花

彼岸花,开彼岸,只见花,不见叶,生生相错。

第八章 彼岸花

曼陀萝,毒性近似古柯碱。作麻醉剂或大麻的替代品。

曼珠沙华,曼陀萝的别称,又称为──彼岸花。

春分前后三天叫「春彼岸」,这是清明上坟的日子。秋分前后三天叫「秋彼岸」,正是曼陀萝的盛开时期。

彼岸花属于石蒜科,属名Lycoris是希腊神话中女海神的名字。

因为石蒜类的特性是从球状根部抽出花梗,先开花,花末期或花谢后才会重新长出叶片。所以才有「只见花,不见叶」的说法。

传说中,彼岸花的花香有一种魔力,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。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花精,一个是花精叫曼珠,一个是叶精叫沙华。他们守侯了千万年的彼岸花,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彼此。因为彼岸花开的时候,就没有叶子,有叶子的时候便没有花,所以花精与叶精永远没有相遇的机会。

奇异的是,不能相见反而使花精与叶精执着地想要相见,并且被这种无端的相思之苦折磨着。有一年,他们决定违背神所定的律则偷偷地见一次面。那一年的曼珠沙华花叶相衬,竟显得格外的妖艳美丽。

神因为花精与叶精违反了大自然的律则而降罪。曼珠和沙华因此从精灵的身份被打入轮回,可是二者永生永世都不能在一起,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相思之苦。

曼陀萝这种花盛开在黄泉路上,曼珠和沙华在每一次转世的过程中,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时,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以及对彼此的誓言,可是却解脱不了不能相见的惩罚。回忆起对彼此的相思之后,又在下一世里迷入无尽的轮回中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客人,弘历回到清心斋。混乱中他竟不知可人是上了哪辆车,何时离开的。

他听见脚步声,转过头来。「元秀。」

「我让玉柱帮你备了热水,洗个澡酒气散得快些。」元秀把手上的茶盘放下。

「陪我坐会儿吧!」弘历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榻上。

他不是不喜欢元秀。她非常识大体,这个家也打理得井然有序。可是正因为她这种进退有度的个性,他就是对她热不起来。去年弘昼离京时,他抑制不住情绪,缠了她一阵子,等她怀上了,他也平静下来了。

如今,二人倒像老夫老妻似的,经常泡茶聊天。

「喝杯茶就去吧,免得水凉了。」元秀给他一杯他常喝的香片。

「小佳是不是又叫妳为难了?」弘历心知肚明。

就这么一句贴心的话,让元秀红了眼眶。「没事。」

弘历搂着她的肩拍拍她。「下一胎定叫妳生个阿哥。不管皇阿玛说什么,我总要自己的嫡子占先。」

元秀眼泪终于掉下来了。他这么待她,也不枉她为他打算了。

「只盼你不是一时的甜言蜜语。」元秀笑着抹去泪水。

「早点去休息吧!才坐完月子,又忙了几天了。」弘历扶她起身。

「你也早点回房歇息吧!」元秀出了书房,在小钗陪同下去了。

弘历伸伸懒腰。「玉柱!」

奇怪,这玉柱跑哪儿去了?他转入澡间。看一切都备妥了。算了,不叫他洗背了,泡个澡算数。

可是等他洗完澡换上单衣,仍是不见这个奴才。

「哈维尔!」弘历高喊。

「奴才在。」哈维尔在外堂出声。

「没事。守更一切正常吧!」弘历问。

「回主子,都巡过了,一切照序。」哈维尔回答。

「好吧,我知道了,你去休息吧。」弘历披上外袍,往内室走去。

「怎么回事!」一股暖烘烘的热流迎面而来。「这奴才把房间烤得这么暖!」

「玉柱!」他又喊。还是没有回应。

这奴才八成吃坏肚子了!明天再找他算帐。

「连床帘也全放下了,越来越不象话了。」他脱下外衣,在床沿上坐下,正打算脱了鞋袜,却惊觉床上有人!

他反身一掀床帘,只见一女子,面对着内墙侧躺着,秀发乌黑,折射着淡淡烛光。光洁的裸背上只有鹅黄色的两条系绳,一条丝被遮在她的细腰上。

「大胆奴才!」弘历大怒。放下床帘,他快步往外堂走去。

但他一走到门边,又觉得事情不对劲。那女子为何像是沈睡不醒?他一路喊着玉柱,又叫了哈维尔,她岂能睡得如此之沈。

弘历转身又走回床边,拉起床帘,探身一看──脑子轰的一热,是她!

弘历挂上一边的床帘,缓缓在床沿坐了下来。

前思后想,他明白了。

弘历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皮肤,以及轻浅急速的呼吸,他一贴近她的唇边,就闻到了那股香味──曼陀萝花。

元秀怎么这么胡涂!

但他能怪元秀吗?是他自己表现得太明显,又太过冷待了自己的妻子。他能怪她胡涂吗?胡涂的人是他,不是元秀。元秀很清醒也很清楚。

就说这个清心斋吧,当初根本就是为了可人打造的。他把书房放在这里,原就打定主意要专宠她一人。

从她进宫后,皇后与额娘都对他说过,可人的祖父曾托人送来她生辰八字。他看过二人合批的八字折子,他知道她字清心......她应该是他的,她原本就属于他。

弘历伸出食指,沿着她的裸背滑落。

是他先见到她,她是那么的聪颖,那么的出尘。是的,出尘。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干净味儿,相衬之下他不能不觉察到自己的污浊。他一直是那么的高傲,但在她晶亮的眼睛里,却自觉像滩泥。

一泓清泉......他只想饮此一池清泉,洗净自己的血脉,解除永生的饥渴。

可是为了政权的稳固,他必须娶富察家的女儿。

没有关系,他可以留下侧福晋的位置给她,他会最宠她。

他低俯,嗅着她身上的暗香,看着她背部那片如羊脂凝玉般的肌肤。他止不住自己的心跳与全身的轻颤,他的渴望,就在眼前。

弘历将她轻轻的翻转过来平卧着。他轻轻抚开她的发丝,用指尖划着她的轮廓,她直挺的鼻梁,她的唇瓣......

弘昼曾亲吻过这双红艳艳的唇......弘昼还对她做过什么?

想象的空间无限大,痛苦的折磨也是无边的......

这一年来,他嫉妒得发狂,种种魔性全被挖了出来。有时他痛苦得想要敲打自己,看看肉体的疼痛能否让他转移思绪。只不过是一个女人,让给弘昼也就是了,只不过是一个女人......

但是这个女人不一样。

弘昼还对她做过什么?

都说男人最重视女人的贞操,但弘历却发现这件事根本不成立。当你爱得够深够痴,你根本就不会在乎,什么都不在乎。

以前读陈圆圆的故事,他曾觉得吴三桂真是不可思议──为了一个青楼女子?为了一个在群雄手里转来转去的女人?为了一个曾经对着数不清的男人宽衣解带过的女人?

不管陈圆圆再怎么美艳,他连碰都不会想碰她一下。

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,他真的不在乎弘昼还对她做过什么。

他低头以鼻尖划过她脸部的轮廓,她的体香,如同二年前的那天,她靠近为他戴上耳罩时,灌入他鼻中的气味,一模一样,他忘不了。

她突然两眼微张......

迷离的眼睛,紧对着他。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......

弘历直视着她迷茫的眼睛......

她突然伸出两臂,环上他的脖子......

弘历听到自己狂奔的心跳。她是迷糊的,如果她是清醒的,他必会喜悦得昏厥了。

他内心狂乱挣扎。

明天会如何?她会怪他趁人之危吗?

一个声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:「她本是你的,过了年,她本应是你的侧福晋,你今晚这么做,有什么错?」

「再过三天弘昼就回来了,他必会向皇阿玛开口......」

她发出一声叹息......

弘历忍不住全身的轻颤,他要她,天可怜见,他要她。

他脑中有一个声音又大声的说:「管他明天如何?天塌下来也有今晚,实实在在的一夜,温香暖玉的一夜。」

另一个声音却在大声的谴责他:「你这样做还算得上是人吗?」

压抑住挣扎,弘历放开她,拉下她勾住自己的双手,缓缓直起身来。

他走回桌前坐下。桌上的茶还是温热的,他喝了口茶。茶杯在他手上转呀转呀,不知道多久之后,直到烛火哔啵了一声,他才回过神来。

他起身踱回床前,俯看着昏沈的她──鹅黄的肚兜,只绣了两只彩蝶。

「嗯......」可人沈吟一声,然后翻了个身,只见一块玉佩从她颈侧滑了出来。弘历一时间如同冷水淋身......

他认得这块玉佩,十多年来他天天都会见到这块玉佩,这是皇阿玛赐给弘昼的腰间玉佩!

云水生涯 发表于 2012-6-5 13:04:17

《天外一颗星 遗落在大清》 > 第 3 章 三卷

第九章幻境试炼

  菩萨未成佛时,以菩提为烦恼;
  菩萨成佛时,以烦恼为菩提。
  《仁王般若经》
  
  弘昼从四川动身回京,顺着长江很快的就到达江苏。李卫兼理江苏缉捕,自然就由他担任起接待的工作。
  
  李卫有一股江湖气,弘昼知道弘历不是很喜欢李卫这种气质。但是弘昼自己对他没啥意见就是了。
  
  「五阿哥难得到扬州一趟,不多盘桓几日吗?」李卫问道。
  
  「不了。赶着这几日天气好,乘船北走,比坐车骑马舒服多了。」北海该已结上厚实的冰层了。冰嬉举行过了吗?回京后,他想带着可人去溜冰。
  
  「那么微臣也不敢多留。您早点歇下,明日还要早起。」李卫也不啰嗦,径自退下了。
  
  小贵子帮他脱下外袍,送上热毛巾。「主子,再有三天就到京里了。」
  
  「知道你开心!」弘昼笑着把毛巾递还给他。
  
  「没办法,谁叫奴才怕那些蚊虫,可是那些蚊虫却偏爱找奴才呢?」
  
  「来报仇的!所以才会只咬你不咬别人。」弘昼说。
  
  「欸!主子这么说就一定是这么着。」小贵子无奈。
  
  「去睡吧,我还要做晚课。」弘昼笑看他的苦瓜脸。
  
  坐上床,他盘起双腿,结印入定。
  
  原本他的思绪就如同在一个黑暗的通道里往前奔跑,突然间眼前一亮,他就像是隔着一层水墙,看着一个房间。
  
  「咦,是弘历。」
  
  弘历坐在床前,床上有一个女子,裸着背,面向着内墙。
  
  弘历伸出食指,沿着她的裸背滑落。
  
  弘昼张开眼睛。「呿!怎么会看到弘历的房中事!」他摇摇头,重新入定。
  
  可是那画面不久之后又回来了。他看着弘历俯下身去,状似轻吻着那女子的背部。
  
  「究竟要我看什么?」弘昼不解。这是不曾有的现象。
  
  弘历将那女子轻轻的翻身过来平卧着。
  
  弘昼脑中的一切意识整个炸开!是可人!
  
  他看着弘历轻轻抚开她的发,用指尖划着她的脸,她直挺的鼻梁,她的唇瓣......
  
  接着他又低头以鼻尖划过她脸部的轮廓,然后可人睁开眼睛了!
  
  「这是怎么回事?」弘昼无法抑制狂乱的心绪。
  
  她竟然伸出两臂,环上了弘历的脖子......
  
  「这是不可能的,杀了我我都不相信!」弘昼又再张开眼睛。这一定是魔考,打坐入定的过程中会出现的考验。这不是真的。「我不看,这不是真的。」
  
  他跳了起来,在床前来回地走着,挣扎于种种意念的折磨。最后他屈服了,又盘坐回去,闭上眼睛。
  
  呵!这次只见弘历坐在桌前喝茶。可人则躺在床上,毫无动静。
  
  「我懂了!」弘昼懂了,可人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下药了。
  
  弘历还在挣扎。他太了解弘历了,他正陷入一场天人交战。
  
  「求求你,弘历,你真心喜欢她就不要伤害她。她受不了的,她什么都不懂,你不能这样对她!」弘昼心里急切地哀求着。但弘历显然什么都听不见,只是转着手里的茶杯。
  
  「啊!弘历,你不能这样做!」弘昼绝望地看着弘历走回床边俯看着她......
  
  弘昼大惊,影像消失;他急于入定,但越急却越定不下来。他又陷入一条永无止境的通道里。突然,一个大肚弥勒在他眼前出现。
  
  「弥勒佛!?」弘昼低喊。
  
  「你现在本能还没恢复,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,让你移念即刻回到京城,亲自阻止这件事。」说着便他在面前徒手画了一个圆,一道光线透了过来,是弘历的房间,可人正在那放下的床帘后面。
  
  「去吧!」弥勒佛慈悲的看着弘昼。
  
  他几乎就要跨出那一步了。但突然间他又听见皇阿玛的声音:「人间有人间的理,这是不能破坏的。」那是他出发去贵州的前一天,皇阿玛交待他的话。
  
  弘昼强撑灵台一念,拒绝跨出步伐。
  
  「你是谁?」他定定地看着这个「弥勒佛」。
  
  「你刚才不是叫过我了吗?」这个「弥勒佛」笑答。
  
  「你究竟是谁?」他结了一个降魔印。
  
  「哈哈哈!」这个「弥勒佛」大笑,幻化成一个长了三对黑色翅膀,头上有个大觭角的撒旦。
  
  「路西法!」弘昼认得他──认得路西法原来圣洁的样子。
  
  「我已经不叫路西法了。」撒旦轻挥他的翅膀。「你果然不简单!脑袋瓜儿还顶清醒的。」
  
  「这都是你幻化出来的?」弘昼一定要问清楚。
  
  「呵呵!等你回到京里不就明白了?」撒旦笑着。「妒嫉是我最喜欢的原罪。」
  
  说罢,他的形象就在邪肆的笑声中隐去。
  
  弘昼张开双眼,再也无法定下心来,他恨不得能插翅飞奔回京。
  
  他整晚没睡,第二天一大早就延着运河北上,但还没到天津,运河就结了冰。为了赶路,他抛下了小贵子,自己狂骑了一整天的马,等换到第三匹马时,终于在巳时抵达紫禁城。
  
  他一路上都感应不到可人。「妳一定要等我回来。人世间男女那档子事没什么,妳不要害怕,也不要犯傻,一定要等我回来。」他只能咬紧牙关在冰雪中拼命赶路。
  
  他快步冲过午门,穿过一群等着子时送密折的官员,朝着干清门前进。黑暗中一盏白纱宫灯趋近:「五阿哥!」是小善子。他停下脚步。
  
  「皇上传您去养心殿。」小善子垂目看地躬身说。
  
  弘昼深吸一口气,默默跟着他往养心殿去。
  
  那些臣工大多认为皇阿玛有一个极好的情报系统、密折系统,所以才能无事不知。其实弘昼知道,除非皇阿玛睁只眼闭只眼,否则天底下根本没有事情可以瞒得过他,何须什么情报系统呢?像他才一回到皇城,小善子就等在那里拦他。
  
  弘昼进到殿内立即下跪请安。雍正帝推开奏折,拿下眼镜,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弘昼。
  
  「看你这一头一脸。起身坐下吧!」他口气平和地转向小善子。「弄条热毛巾来。」
  
  小善子出去了。
  
  「皇阿玛!」弘昼却是心急如焚。
  
  「别急,可人在你十六叔那儿,明天就能醒来了。」雍正帝挥挥手,示意他坐下。
  
  「她......」弘昼不知如何启齿。
  
  「她没事,而且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。」雍正帝叹了口气:「弘历犯了这一劫,内心很自责。他的开悟时间可能要再延误四年。」
  
  「儿子不懂。」弘昼真的不明白,他明明看到......
  
  「他看到你的玉佩,放手了。」这是最简单的解释。
  
  弘昼整个人放松了下来。「为了感谢他悬崖勒马,儿子愿意全心扶持他执政。」放松之后弘昼突然觉得全身酸疼。「但只有一半,他在位期间的一半!时间到了我就走人!」这就是对弘历犯错的惩罚。
  
  「他是怨不得你。」雍正帝点点头。「但你这一关过得很凶险,差点就入魔了。」
  
  「儿子很惭愧。」他真的差点迈出那一步。
  
  如果听从了魔,使用了魔力,就要堕入魔道!这是他自己要的,谁也不会拦他,谁也救不了他。
  
  「弘历还没醒来,你若穿过不同的空间凌空而降,不仅你自己入了魔,对他、对整个安排,都会产生难以弥补的破坏。」
  
  弘昼开悟后经过这一年,已经慢慢回想起这一世的安排。唉,幸好没有酿成大错。
  
  「过了这一关,你打算怎么办?」雍正帝问。
  
  小善子送了热毛巾进来,还有二碗热粥。
  
  弘昼擦了手脸,沉默不语。
  
  「先吃粥吧!」雍正帝自己也端了一碗吃了起来。
  
  弘昼接连赶路,闻着热粥的香气,这时才知道自己又累又饿。
  
  雍正帝等弘昼吃完了,又让小善子上了热茶,才命小善子退出殿外。
  
  「可人都跟你说了上面的事了?」
  
  「是的。」弘昼点点头。「她说......」
  
  雍正帝举起手来制止他。「我都知道。其实时间不多了,我也得让『他们』明白,『在上如在下』的道理。」
  
  「所有的生命都在受考验。」弘昼明白。神佛也要接受考验。
  
  「自私自利的问题,渗透了整个大穹。所以每个生命都得重新清理自己,重新摆放自己的位置。」
  
  「儿子明白。我与可人也不例外。」弘昼点点头。今天这一难,并非毫无来由。
  
  「你说说看问题何在?」
  
  「吉儿......可人最初没有跟着下来,所以应该留在本源世界修去私的因素。后来她跟了下来,就该到人间来修炼。我们的世界一样被污染了,她与我都带着一身的情与私。」弘昼握紧拳头,坦承自己的问题。
  
  他见皇阿玛没有说话,就接着说:「儿子此生转世前,原本没有安排她的角色,但我一见到她,什么前因后果都忘了,助长了她的私心,才会被魔所趁,有此一劫。」
  
  雍正帝点点头:「没错。你都懂了,那天洒在她身上的那碗甜汤,是有外力介入的。一念牵着另一念,这才会闹出事来。」
  
  弘昼内心很煎熬。「皇阿玛,但是她毕竟来了。虽然她是乘着小愿来的,她毕竟大无畏地来了,难道我今生真的与她无缘?」
  
  「你们这一世还是可以结为夫妻,但你已经安排的,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。」雍正帝又补了一句:「你应该已经可以看得很远了,也该知道变动的后果。」
  
  「她不会明白的。」弘昼摇摇头。
  
  「她不明白但是你明白,那就是给她修炼用的,有些事情只能点她,不能讲明。」雍正帝说道:「菩萨未成佛时,以菩提为烦恼;菩萨成佛时,便以烦恼为菩提。」烦恼,正是修炼的材料。
  
  「我做不到。」弘昼忍不住流下泪来。几天的烦忧才放下,更难解的问题又来到,他真有撑不下去的感觉。
  
  「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,我也不会教你如何做。」雍正帝说道。「你得学会对她放开手。这一世即使你们结为夫妻,也不会有子嗣的。」
  
  「皇阿玛。」弘昼真想他能够勉强他,他愿意任由皇父摆布,这样就没有自己抉择的痛苦了。「我懂得人间的一切都只是短暂的梦幻泡影,但我好不容易与她相遇,下一世也未必能再重逢,那么在末法时期大劫来临时,我与她都能够回得去吗?如果回不去,我岂能舍下她在人间?」
  
  昼的思绪混乱。脑袋里一直想着:「承受比抉择容易多了,何不请皇阿玛下决定......」
  
  「你看你都傻了。」雍正帝笑了。「没有自由的意志,你还神得起来吗?这决定得你自己下啊!」
  
  静静看着眉头深锁的昼。雍正帝向前拍拍儿子的肩膀:「回去休息吧!明早一样去上书房应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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