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有志也有愁 却说张宝胜生不逢时,刚刚出生,正碰上中国三年困难时期(三年自然灾害)。六十年代初的经济异常困难,全国粮食欠收。 一般人家生活都非常艰苦,张家的困难就可想而知了。那时候张西尧还在远郊的农场劳动改造,全家只能靠杨军的微薄工资维持生活。当时,所有城镇人口的粮食按定量供应,靠定量粮食,全家早上只能喝一些稀粥,中午没有饭吃,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上一顿干饭。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光靠那点定量粮食哪够吃呢! 于是,杨军花钱买了一些高价饼干,指望以此来给孩子们补充营养。 一天早上,杨军在上班前告诉宝胜说“好好在家里玩,要听话,晚上妈妈分饼干绐你们吃。”宝胜一听,高兴极了。妈妈走以后,他就一直想着饼干。想着想着,他觉得从鼻子尖处进来一股香气,直冲脑门,立即化成一个屏幕,紧接着在屏幕上出现了饼干的轮廓和形状。 他高兴得正想伸手抓住饼干,可饼干一瞬间又消失了。这时,他既高兴,又惋惜;高兴的是他终于看到了饼干,惋惜的是正想抓过来吃的时候,饼干又消失了。他睁开眼睛看时,屏幕也消失了。他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,醒来的时候,饥饿的肚子还在咕咕噜噜地叫唤着。 饼干的诱力和饥饿的本能,促使他继续想象着饼干的形状、饼干的香味。奇迹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了。他又一次重复着同样的感觉,鼻子尖处进来一股香气,直冲脑门,立即化成一块屏幕,饼干又在屏幕上出现,他正在想着怎样才能吃到这几块饼干的时候,突然有儿块饼干从屏幕上消失了,同时他的小手上感触到有几块东西? 当他猛地低头抬手时“啊,饼干真的出现了!”他高兴得来不及多想多看,便狼吞虎咽地将几块饼干吃光了。 他吃了这几块饼干后,好像吃了一顿丰盛的宴席,心里非常满足,身体好像增添了一股新的能量。于是,他高高兴兴地跑到外面同孩子们玩耍去了。 当天晚上,杨军给孩子们分饼干时,发现少了几块。杨军觉得奇怪,柜子明明锁上了,钥匙又在自己口袋里,孩子们怎么能打开呢? 自从那一次尝到了甜头后,张宝胜每当想吃饼干时,便照样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饼干。一次,二次,三次……像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。杨军也多次发觉,可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。 张宝胜这时虽然还是小小年纪,可是他却懂得关心人,报答人。家中哪个人关心他、爱护他,他也有一种本能的觉察能力和判断能力,并且要用有限的能力关心对方、报答对方。自从两个弟弟出世后,妈妈和爸爸就要多照看弟弟。这样,年长月久,张宝胜同这两个姐姐、姥姥的感情就更加深了。 有一天,妈妈又给弟弟吃了几块糖果,他和姥姥,姐姐都没有份。张宝胜幼小的心灵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平感。待妈妈上班后,他就采用“偷”拿饼干的方法,从柜子里取出了十几块糖果,分给姥姥和姐姐吃。 可是,这事却引来了爸爸妈妈之间的那场争吵。 那天晚上,杨军又想起要拿块儿糖果给小儿子时,打开柜子一看,发现少了不少糖果。 在杨军看来,只有丈夫才有锁匙开柜,便埋怨丈夫嘴馋,一下子吃了这么多糖果。张西尧受了这样的责怪,又没有吃过糖果,便埋怨妻子冤枉了自己。一个说“一定是你吃!”一个说“一定是你搞错了!”你一句?我一句?几乎要争吵了起来。 站在一旁的张宝胜一下子惊呆了,心想“这下可糟了,惹得爸爸妈妈生这样大的气,这可怎么办呢?”从此以后,他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,再也不敢采用那种方法“偷”吃什么东西。 后来,全家又发现张宝胜有一种特殊的本事;如果家里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,只要他在场一定能找到。 有一天,张西尧从农场回家来,洗衣服时明明记得把手表脱下来放在旁边,可晾完衣服后,手表却不见了。姐姐赶快去把宝胜找来。宝胜往爸爸身边一站,就发现手表被埋在土里。原来是弟弟把手表埋在土里的。 有一天,邻居家里丢了一把斧子,到处找,就是找不到。张宝胜主动跑过去看了一会,告诉人家斧子压在什么地方。这一下邻居可恼火了,非但不感谢张宝胜,还认为是张宝胜事先藏了斧子,把他斥责了一顿。 在张宝胜的身上,经常发生着这种好心不得好报的事情。有一天,杨军听到宝胜的呼救声,跑出来一看,发现邻居一家三人正在赶着打骂宝胜。 这是因为他“指着人家十七、八岁的大姑娘肚子说有孩子了!” 从这件事以后,杨军更加严格管教宝胜,生怕再生是非。大约过了半年多,打宝胜的那姑娘真的快生孩子了,姑娘的妈妈见了杨军后只好低下了头。 张宝胜能发现姑娘的肚子里有刚怀上不久的孩子,这对于杨军来说,实在是一个谜。 大约又过了一年,杨军带着张宝胜到丹东一个亲戚家里去借钱。张宝胜出于好奇,跑到准备扒掉的房屋前看了几眼。突然,张宝胜告诉他的妈妈“在火炕靠窗的下面有两箱好东西。” 第二天买主开始扒房子,干了一天收工后,张宝胜和几个孩子又跑到屋基前玩耍,张宝胜突然大叫一声“只剩一箱了,反正是发光的东西。” 张宝胜拉着妈妈硬要往下面扒开找到那箱东西。此时那位叔伯嫂子才半信半疑地出跑来了,用手在瓦砾上扒了起来。按照张宝胜说的地方扒出了一个坑,果然一只箱子露了出来,打开一看全是银元,一数足足几千个。她给了杨军一千块。杨军说“不能收下这么多!” 那位叔伯嫂子说“多亏宝胜的眼力,我才得了这笔钱!为了答谢宝胜,说什么也得收下。” 这笔钱,对于杨军来说,真是一场及时雨呀! 从这件事情发生后,宝胜的姥姥开始注意宝胜的言行了,不知是有心,还是真的有所发现,姥姥认为他确实与众不同。在老人的心目中,宝胜不是凡人,是个天命之人。她对待宝胜比对待外孙子和外孙女还要亲,后来张西尧每次打骂张宝胜时,她总是护着他。 我国古代思想家《孟子"告子下》“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行,行拂乱其所为,所以动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能。人恒过,然后能改。困于心,衡于虑,而后作。···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。 ”孟子的这段话,概括了世上多少名人的辛酸和血泪。 凡是不同寻常的人,都有一段坎坷史;张宝胜的身世也正是如此。 话说小小年纪的张宝胜竞能干出那么多奇事。既能“偷”吃饼干,又能看出埋于地下的银元;既能帮人寻找一时找不的东西,又能看出人姑娘肚子里怀有小孩……,这使外人感到惊奇,也使张西尧夫妇感到担心。 由于张宝胜经常能帮别人找出一时找不到的东西,反而被别人诬蔑为有意藏别人的东西或偷别人的东西,为此,张西尧夫妇伤透了脑筋。为了避免这类麻烦,也为了减轻家庭负担,张西尧夫妇决定把他送到小姑家里去。 张宝胜被先后送到小姑家、三妗家(爸爸的三姐)、爸爸的一个外地朋友家、还有一个老奶奶家。宝胜小小年纪,幼小的身心受到一次次各种各样的磨难和折磨,一次又一次地,他自己悄悄跑了回来。 小宝胜一次回来后站到姥姥的房里,抱着姥姥就大哭起来。 爸爸妈妈还打算把张宝胜送出去,姥姥最后哭着说:“你们再送,俺也跟着走……。” 这样,张宝胜才能够在张西尧家中呆了下来! 到了1969年,“文化大革命”使中国整个社会动荡不安。由于张西尧是右派分子,出身又不好,理所当然地被列为黑七类,被列为重点批斗的对象。 面对这种艰难岁月,张西尧夫妇决定将张宝胜的身世告诉他,并把他送回南京去。 张宝胜到了南京沈家才知道, 自己的亲生母亲早巳病故。 几天来,沈厚林总是想着宝胜怎样安排,愁得睡不着觉。 “唉! 宝儿这孩子也是命苦,他妈妈死得又早,回来了谁照顾他? 再说这—大家人吃饭都顾不上,又加上他怎么养活得了?” 几位哥哥姐姐也接着沈厚林的话说了起来。张宝胜听得清楚,除了那位三姐外,其他哥哥姐姐都不想留他,张宝胜哭了,偷偷地在被子里哭,但是他没发出一点声音。当三姐过来睡觉时,发现宝胜的枕头是湿的。 送他的人在南京办完公事后,来看一看张宝胜。二话没说,宝胜交给了那位叔叔一封信。杨军拆开了信。啊!信上没有字,只有一幅图画,画着一个男孩光着头。眼里流着泪,一直流到了地上…… 看着这幅画,母亲的慈心使杨军哭了,两个姐姐哭了,姥姥听说后也哭了。 张宝胜越来越思念本溪这个家。最后他告诉沈厚林“我要回本溪去。” 在当年的夏天,他独自一人被沈家送上火车。一路上靠旅客的照料,总算顺利地回到了本溪。 张西尧的家仍然笼罩着一片阴云。张西尧除了随时被抓去批斗外,还要扫街赎罪。后来,还被送农村去劳动改造。张宝胜的回归非但解除不了家中的忧愁,反而更增加了家中的经济负担。 不久,长春那个老姨来信说,因身体不好需要找人帮助照料家中杂务事。经杨军和张西尧商量,便叫张宝胜去长春。十多岁的孩子因多难而早熟,过早承担着生活的重担! 他要照料表弟,他要看着门,他要上街买东西,他要……他要……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。他还是一个孩子,却要承担大人们要做的事情。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已产生了对人生完全的茫然,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。 他见到姨娘总是失眠,经常吃一种管睡觉的白药片,吃了之后便安然入睡。 每天晚上老姨吃药时都是他给倒水和取药片,每到此时,他就乘机偷出几片,日子长了,在他的床下就积攒了一小包药片。 在除夕夜晚.家家都在欢聚,鞭炮声随着零点的接近越来越响,姨娘家里的人都出去观看燃放鞭炮了。他独自一人呆在家中,随着零点的接近,心越来越烦乱。他的手慢慢伸到了床底下,拿出了那个小纸包,一下子全倒到了嘴中…… 是药物在发生作用,还是他进入到幻觉中的世界,他的身体轻飘飘然,越来越无力气,他仿佛进入到一个虚幻的世界,烟雾缭绕,楼亭榭阁,鸟语花香,飞禽走兽,来去无踪,飘飘忽忽…… 他毫无惧怕这些感觉,大胆地向前走去,只希望自己尽快到达天堂…… 姨娘看完燃放鞭炮,回到家中一看,张宝胜已瘫倒在地。仿佛听到有人在哭,在骂……在嘈杂的哭骂声中,张宝胜醒过来了。 他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,要活下去难,要死也难! 算命占卦,在中国流行了一千多年。 由于多难而早熟的张宝胜,此时开始思索自己的命运。于是,他像别人一样,找到一个有名气的算命先生,偷偷地问他说:“我的命运怎么样?” 那位算命老先生问过他的出生年月时辰、家世和住址后,闭目静思后失声叫道“奇人呀,奇人!天上有三奇,地下有三奇,人中有三奇。天上三奇甲戊庚,地下三奇王癸辛,人中三奇乙丙丁。你出生年月、时辰合此天命!不过……” 那个算命先生停了一停,掐了一会手指后又说,“你是家多无处归,福人命不长。但你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,只要你为人正直不干坏事,过了35岁这一关就会活得很长了……” 这一席话不知是真是假。因为,老先生的头一句活就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他的遭遇“家多无处归”!这太符合他的身世了。 另外,他是多么渴望自己成为“一个了不起的人呀”!成为“一个了不起之人”,他就不会受到人们的歧视,就再不会这家不要他,那家也不要他了。当然,对他自己将来的命运,他也是一无所知,但他盼望自己将来能成为“一个了不起的人物’。 正是这句“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”,这种强烈出人头地的想法,支撑着张宝胜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,从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渐渐成熟、长大。 说辽宁省有一个交通相当不便的桓仁县(离朝鲜很近),地处长白山的余脉,从本溪市去桓仁县无路可走,只好绕道,汽车走一天才能到达。一进入县区境内,到处是高山耸立,溪水环绕,真叫人有“山穷水尽疑无路”之感。 在这里可以看到渺无人烟的原始大森林,更可以看到像画一样挂在山上的人参园。住在这山区的许多老年人,一辈子也没见过火车。从县城出发走几十公里,有一个上千人的铅矿。 桓仁县历来是穷县,有幸能在矿上当个工人挣工资过日子要比当农民好多了。所以,农民历来羡慕工业户口的人家。居住在本溪市内的人们当然不会羡慕在偏远的桓仁铅矿工作和“山里人”了。 张宝胜全家从城市送到农村后又被送到了矿区。 张西尧是个非常严厉的父亲。张宝胜既不好好读书,又不听管教,还追着女孩子傻笑。这些使张西尧大伤脑筋。此外,他自己的处境又不好,因此有时发起脾气来,简直就像狮子发怒一样凶狠地打骂张宝胜。 这样,张宝胜对张西尧的对抗情绪越来越强烈,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倔强。 倔强使人奋发,奋发使人拼搏。张宝胜决心像算命先生所指点的那样,争取做“一个了不起的人!” 由于家境困难,也由于张宝胜无心读书,张西尧决定给张宝胜找一份零工,一是解决他的吃饭问题,二是减轻家庭的负担。后来,通过熟人介绍,张宝胜进了桓仁铅矿,专干一些脏活、累活、零活。 一晃过了18年。张宝胜已进入了青年阶段。他也像一些青年一样,产生了出去闯一闯的想法。 他自从去了一次南京以后,知道自己在南京还有一个家,父亲还健在,三个哥哥和三个姐姐都工作了。南京自然比这个山沟里的铅矿好,于是,他决定去投奔他们。 在火车上,张宝胜认识了一位女乘务员,姓王,家住南京。宝胜告诉她,他在本溪市的桓仁铅矿工作。 年轻人的热情,加上初恋的撞击,两人越谈越投机,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。最后,女乘务员表示她经常跑沈阳、丹东的路线,以后要去桓仁看宝胜。 不知是同异性谈话后的激动,还是因为有异常情景的刺激,张宝胜望着窗外远处的灯光在发愣。他不是在观赏夜景,而是在观看着他的前额出现的一块屏幕。他经常借助这块屏幕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。现在,在他的这块屏幕上出现了可怕的幻影,山呼海啸,地动山摇,电闪雷鸣,楼房倒塌,鸡犬乱窜,人被钢筋穿透挂在半空中……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情景。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景,一种恐怖的感觉油然而来。突然,在火车的前方呈现了一片光辉,先是淡蓝色,后又像闪电一样光亮,接着便是火车的紧急掣动声响,同时又从地平线上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如同滚雷一样的声音。人们惊恐地喊叫着、等待着,人们预感到灾难的来临,只觉得车厢随着大地的震动而跳动起来。“火车脱轨了!” “出轨了!” 事后,他们才知道,这就是震惊世界,死伤40万人的唐山大地震,张宝胜当时在车上的感觉,不知是预感,还是幻觉,或者是对前方地震场的遥视能力,只可惜他没有将这一信息告诉人们。 当然,即使告诉别人,人们也许不会相信有这么回事呢! “能给我在南京找个工作吗?”到了南京几天后,张宝胜向爸爸、哥哥、姐姐乞求着。 他得到的回答是“难呀!”因为,张宝胜长得又瘦又小,要想找个力气活,恐怕没人要,找点轻差使干吧,又因为他没有多少文化。除了他的三姐对他依然热心之外,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。 经历了几个月客人式的生活后,他再也呆不下去了,只好又返回了桓仁铅矿。在回本溪的列车上,他还找到了上次遇到的那位女乘务员,两人约好以后还要见面…… 月上日落.星辰转移。时间一晃到了1979年,平反冤假错案、落实各项政策的喜讯传到了桓仁县人们的心坎上,十几年来聚集在桓仁县里的各种“接受改造”、“接受再教育”的人们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。他们中的一些人可以回城了,一些人可以重新安排工作了。
张宝胜全家也在张罗着回本溪市的事情。但是,有一个难题一直困扰着张西尧的心头上:带不带宝胜回城呢?
想起以前叫他念书,他说“一听就明白,不用学了,老师要讲的内容我都知道了。”所以,他上学不是逃学,就是贪玩。张西尧真是恨铁不成钢呀。
有一天晚饭后,张西尧问张宝胜“你将来到底能干什么!”张宝胜顶了一句气话“我不用你管!”这句气话可激怒了张西尧,上去就打了张宝胜一耳光,并骂道“你要是能有出息,公鸡也能下蛋,太阳能从西边出来。”
这一打一骂使张宝胜火冒三丈,一下子从家中跑了出去。
冬天的山区雪特别大,路面的雪越积越厚,被车轧、人踩之后已形成坚硬的冰雪层。
张宝胜一个人在月光下拖着一双沉重的大头鞋,走在小镇的路上,在静静的夜晚发出“喀吱、喀吱”的声音。走呀,走呀,不知不觉走向了矿区的山路。张宝胜走向一块房子大的石头下面停住了脚步,他双眼盯住一个白色的土包。那就是他姥姥的坟墓。他站在坟墓前,回想起姥姥对他的疼爱,对比现在无人体贴的境地,他心里一片凄楚,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。
宝胜小的时候一直和姥姥生活在一起,他最孝敬姥姥,也与姥姥最亲,有了好吃的东西总是要给姥姥留一点,而姥姥也总是护着他。每当张西尧发火训斥张宝胜的时候,姥姥就说;“你别看不起胜子,我看得出,这孩于与别人不同,将来准会有大出息,你那几个孩子加起来也赶不上他一个……”
不幸的是几年前他的姥姥得了一场大病。这位老人临终前留下遗嘱“你们不要小看胜子这孩子,一定不要亏待他……”
想到这些,张宝胜哭了。自从姥姥去世后,张宝胜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,几乎是隔几天就跑到坟地来看一看。
张宝胜回忆着往事,心里一阵难过,鼻子一发酸,眼泪掉在雪地上。不知道站了多久,只觉得寒风吹来,身上一阵阵发抖。他抬头一望,月亮已偏过山顶了,只好大步赶回镇子去。
张宝胜边走边想,他想到了算命先生说的话:“家多无处归!”在张宝胜的心里装着许多个家:南京一个家,上海一个家,广州一个家,长春一个家,本溪有几个家,他曾多次被转送人家,最后才落在了这个张家。
“我现在还真是家多而无处投身呀! 既然这话说对了,那么‘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’这话也许是对的。”
突然,他像是被打了强心剂的病人一样,一下子振作了起来,沉重的步伐变得轻松了。他回忆起以前寻短见的想法,发觉是最愚蠢的举动。
再说桓仁镇上有—个名叫李璟琦的妇女,年近30岁,中专毕业后与爱人从哈尔滨分配到桓仁铅矿工作。由于工作肯干,关心群众,办事精明,又有文化,被任命为桓仁镇的领导干部。
作为领导,关心落实政策干部和其家庭的生活是她的职责。她在了解落实政策干部回城工作和生活情况时,知道了张宝胜与张西尧的矛盾。她体谅张西尧的实际困难,也一直在关心着张宝胜的成长。
李璟琦一直在关心和保护着张宝胜,她是在尽一个领导者的责任,张宝胜对她产生了感激之情,有时也跑到李璟琦的家中玩一玩。
张宝胜同张西尧一家分开的一天终于来了。1979年的秋天,张西尧和杨军接到组织上正式通知,可以搬回本溪市安家和重新安排工作。这个大喜的日子终于盼来了,但是,张宝胜却像可怜的弃儿一样,远远地望着全家人忙着搬行李、装车。
人到别时感情多,张宝胜也是人,也有人之常情。他多么留恋他的两个姐姐,特别是他的大姐,从小带他长大,还有两个弟弟,朝夕相处,也结下了情谊;更有那位受过多少苦难的妈妈,她虽然不是自已的亲生母亲,可毕竟是她把自己从婴儿抚养成人和付出了无数的艰辛呀!可是,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呢?
他在心里暗暗发誓,“等着瞧吧! 我混不出个人样,誓不见你们。”
想到这里,他对即将离别的张西尧一声不吭,好像陌生人一样,远望着搬家的汽车开动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