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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庄王之女修成观音菩萨(一~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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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10-24 14:05:3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 本故事摘自清人的文字记述。谨供参考。

第一回 浊酒三杯凉亭小宴 明珠一颗好梦投怀

  话说时在周朝的末年,中原列国,互相征伐,刀兵相乘,连结不解,正闹得人无安枕,野无净土。那时西方兴林国却正值承平之世,端的风调雨顺,国泰安民。

  讲起这个兴林国,在西域诸国中,可称是巍然独立的大国,领袖各邦。但因地势关系,与中原素来不通往来,双方隔绝。这也只为两国中间,隔着一座山,人称须弥山。这一座山,高可按天,广袤有数千里,横亘在西北高原上,好似天生的界限一般。在当时,交通不便,中原人虽知道有这座名山,只因为此山幽深险阻,气候又异常寒冷,山上的积雪,就是盛暑的天气,也一般地不会融化,终于没人敢去冒险西行。那兴林国又恰恰建在须弥山的西北,在闭塞的当时,自然不会与中国相通了。

  这兴林国在西方诸部落中,历史最为久远,开化也比较早些,又占着三万六千里的国土,几十万人民,自然雄长一世,惟我独尊,各小部落不容不臣服了。

  那时在位的国王,名叫婆迦,年号妙庄,倒是个贤明之主,统治着数十万人民,使得男耕女织,各安生业,在位十多年,把一个兴林国治理得国富民丰,蒸蒸日上。妙庄王是一国之主,安富尊荣自不必说。正宫王后,名叫宝德,又是个贤良的妇人,与妙庄王十分敬爱,家庭方面也充满了和融气象。

  但是,天下无十全十美的事,人生虽富贵无双,到底不能没有缺陷。妙庄王贵为国主,富有天下,只是有一桩事情,不是国王威力所能攫取,也不是金银所能买到的,却是膝下只有二位公主,并没有一个太子。妙庄王已是六十多岁的人,嗣位无人,自然望子情殷。为着此事,常使他闷闷不乐,有时不免要长吁短叹。俗话说得好, “子息是有钱买不到,有力使不出的”,他纵然烦恼,也终归无用。在希望和焦急愁闷的环境中,一天天地过去。春去秋来,匆匆的又是数年。

  那时,正是妙庄王十七年的夏季,御花园中的一池白莲,正迎风争放,香雾轻浮。宝德王后因这几天来觉得妙庄王愁闷不乐,便在莲池的凉亭之中设下筵席,请妙庄王饮酒散闷,

  当下夫妻二人,在亭中分上下首坐定,官娥彩女,分班斟酒送菜。妙庄王心中,虽然为着子嗣问题不自在,但深体宝德后的一片好意,不免强颜欢笑。一方面看着池中的万朵白莲,参差的开放着,衬着碧绿的荷盖,清雅可爱。微风过处,轻轻的颤动着,好象含羞欲语的神情。那一阵阵淡远的清香,也从风中传播过来,沁人心脾。妙庄王在这种环境里边,也觉别有天地,很是有趣,心上的一片愁闷,早被清风吹散。

  就此与宝德后互相传杯,开怀畅饮,有说有笑起来。宝德后见他快乐,也自欢喜,亲自执壶斟酒,又命群姬当筵歌舞。如此一闹,早就是明月西斜。

  妙庄王酒已过量,不觉玉山颓矣,乘着一团酒兴,命撤了席,扶着宫娥,携了宝德后,径回寝宫安息去了。

  一觉醒来,已是红日满窗。宝德后早已梳洗完毕,便服侍妙庄王起身,让他洗盥之后,一面端整饮食,一面向妙庄王道:

  “妾昨夜得一奇梦,未知主何吉凶?梦到一处地方,正是海边模样,一片白茫茫的,无边无岸,波浪滔滔,很是怕人。

  “正看间,忽然‘訇’的一声响亮,海中就涌出一朵金色莲花。初出水时,大小与寻常莲花无异,离水面也很近。不料这金色莲花,却愈长愈高,愈放愈大,金光也越发耀目生花,连眼也睁不开来。于是,便将眼合了一会儿,待到重新睁开来时,哪里有什么金色莲花?兀立在海中的,却是好端端一座神山,山上却缥缥缈缈的似有许多重叠的楼阁,以及那宝树珍禽,天龙白鹤。这许多景象,究竟距离得远,倏隐倏现的,看不真切。中间只有一座山头上,涌出一坐七级浮屠。浮屠顶上,端端正正安放着—颗明珠,放出千万道奇光异彩,十分庄严。

  “我正看得出神,那一颗明珠,忽然冉冉地升空,转瞬之间变得一轮旭日,渐渐逼近海岸,不多时已高高地悬在我的顶上。又是‘轰’的一声响亮,那轮旭日竟抛抛滚滚地落到我怀中来。我吓得忙了手足,欲待逃去罢,两足又好似生了根的一般。我不觉拚命一挣,竟自挣醒过来,好端端地睡在床上,哪里有什么海,有什么山和一切的景象?到此,始知是南柯一梦。这种梦不知是何予兆,主何吉凶?”

  妙庄王闻言,心中暗暗欢喜,向宝德后安慰道:“御妻梦中所见,分明是佛国极乐世界的真形,凡人难遇,自然是大吉之兆。再说那明珠,分明是佛家舍利,化为旭日,就是阳象;投入怀中,不消说是孕育之兆了。御妻得此梦征,今番怀孕,一定生男无疑,正是大可庆幸哩!”

  宝德后听了这一番话,自然欢喜不尽。此事传遍宫中,于是合宫上下都存着万分的希望。

  再说宝德后自从这天起,怀孕的象征逐一地显露出来,经过了两三月时间,腹部便显著地膨起来。可是自从怀孕之后,身体倒很强健,只是有一桩,凡是鱼肉一类的荤腥,一点也不能入口。就是平日间最爱吃的东西,只要是荤的,一见了便要起恶心,勉强吃得一点儿,包管会连苦胆汁都呕将出来。这也是孕妇常有的事情,大家也不以为怪,又哪里知道内中却另有一番奥妙哩I

  如此一天天地过去,不觉又是冬尽春来,宝德后的产褥之期,也愈迫愈近,妙庄王满拟今番——定生男,非常地高兴,忙着先预备起庆贺的事情来。合宫上下,也自有一番忙碌,不在话下。

  直到妙庄十八年二月十九那一天,妙庄王婆迦正在园中观赏美妙的春天景物,出神地幻想,忽有宫女岔息奔到面前奏说;“王后在辰时三刻,又添了一位公主,请赐题名。”

  妙庄王一听生的又是一个女孩子,就把心头的高兴早消灭了一半,但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,只怪自己前世没有修透,才致如此。当下便向宫女问起:“王后生产后可安好如常?”

  那宫女道:“启奏我王,娘娘当生产的当儿,有许多异色良禽,集在庭树争鸣,如奏仙乐。屋中也有奇香发现,氤氲阵阵。隔不多时,便产生了三公主。如今大小平安,娘娘精神健旺,公主啼声也自洪亮。”

  妙庄王听了此话,暗想仙禽集树,异香绕室;又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一梦,遮莫此儿有些来历,生具夙根,也未可知!他便题取“妙善”二字做三公主的名字,因为上肩两位公主。一名妙音,一名妙元,都拿自己年号的首字来排行的。当下便亲用金笺朱笔书就,付与宫女去了。正是:

  惟善堪称妙,儿生有慧根。
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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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3-10-24 14:06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
妙庄王之女修成观音菩萨(二)

第二回 怪老人妙舌说慈航 小公主停哭听佛偈  话说妙庄王在先听说又生了一个女儿,心中老大有些不高兴。及至听得生时有许多异兆,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梦境,暗想这孩子有些来历,心中才宽慰了不少。就挨着妙字的排行,替她取名叫妙善。朝野的臣民,闻知宫中又新添了一位公主,大家都欢欣鼓舞,闹起庆祝的大典来。妙庄王就在宫中大宴群臣三日。在这三天里面,兴林国端的喜气冲天,好一派升平气象。

  本来百姓在承平丰稔之余,又逢到如此喜庆之事,自然值得快乐了。

  闲言休表,再说妙庄王在宫欢宴的第三天,命宫女将妙善公主抱到殿上与群臣相见。不料这小孩子在宫中倒也无事,一到殿上,见了群臣酒醺肉炙的情形,马上放声大哭起来,再也休想住口,连乳她都没用。闹得乳娘慌了手脚,群臣停了杯箸,妙庄王满腹不快。

  正在此时,忽有黄门上殿奏说;“朝门外有一位龙钟老叟,说是有物献与公主,求见我王。”

  妙庄王便命宣到殿上,只见那老叟仙风道骨,品貌不凡。

  妙庄王便向他问道:“老人家,你姓甚名谁?何方人氏?今天到此,有什么事情?快快从实说来。”

  老人道,“我王且休问老拙姓名来历,先把我今天来此的原因,讲给我王知晓。老拙闻说我王新添了一位妙善三公主,大宴群臣,故而特地赶来,一则替我王道贺,二来要将这位公主的来历,告知我王。须知这位公主,是慈航降生,来救世间万劫。我王不要小看了这位公主,她会将现在人王的国家,将来化作佛王的国家哩!”

  妙庄王听了这一番玄妙的话不觉哈哈大笑道,“看不出你若大年纪,倒会胡说打谎!那慈航大士不在西方极乐世界里享受清福,倒肯重堕尘劫,托生到这里来,做个凡夫俗子,这岂是情理以内的事?还说什么人王国、佛王国哩!根本就是你这老头儿编的谎言,你想骗得信孤家吗?”

  老人道:“我王有所不知,佛门之内,虽大都是抱出世观的,但也未始没有抱入世观的。慈航大士因为看了世人尘劫深重,苦厄难消,故发了寻声救苦的宏愿,今番投胎入世,岂是偶然?老拙何人,敢在我王面前打谎?此事委实是真。”

  妙庄王又道:“就算老儿的话是有些来历,纵使慈航大士发愿入世救劫,也该化作男身,不合投生一个女儿,这也出于常情之外啊!我终有点不信。”

  老者闻说,连称:“善哉,善哉!此中因缘,岂能一一向我王说明?不信只索由你不信,但到将来,终有分晓的一天,如今老拙也正不必分辩。”

  正在说话之时,那位抱在乳娘怀中的妙善公主,哭得益发厉害了。妙庄王听了小儿的哭声,不觉心头一动,接着向老者道;“如此说来,你这位老人家既然知道此儿宿世之因,想来是个有道之人。现在这小儿如此狂啼大哭,究竟为了什么,你可知道不知道?”

  老者打个哈哈道;“知道,知道!一切前因后果,无有不知道。公主的哭啊,这就叫做大悲!公主因为今天见了我王为了她诞生,大开筵席,不知共残杀了多少牛羊鸡豕、虾蟹禽鱼,伤了许多生命,供大家口腹之惠,增自己无穷之孽。因此大大不忍,故而啼哭不住。”

  妙庄王道:“既然如此,你老人家可有什么方法,使这孩子住哭吗?”

  老者道:“有!有!有!待老拙念一偈她听了,自然听着会不哭。”

  他于是便走到妙善公主身旁,用手摩着她顶门,喃喃地念道:

  “莫要哭!莫要哭!莫要哭昏了神,闭塞了聪明,莫要忘了你大慈的宏愿,入世的婆心。须识有三千浩劫,须由你去度;三千善事,须待你去行。莫要哭!听梵音。”

  说也奇怪,那老者如此一念,那妙善公主,果然象懂得的一般,竖着耳朵听,睁着眼睛向老者看了一看,已理会得他的意思,立刻就止住了哭,两只小眼睛却盯住了老者。这么一来,把妙庄王与合殿群臣,都惊疑得面面相觑,啧啧称奇。

  正在此际,忽听得老者说道,“如今公主哭是止了,老拙也不能在此久留,就此告辞了。”

  说罢向妙庄王打了一躬,两袖一挥,轻轻起处,径自扬长下殿而去。看他腰轻脚稳,健步如飞,不象是老人的行动。

  妙庄王到此,知道他是个有道高人,失之交臂,岂不可惜!

  便吩咐值殿侍卫:“快去追赶,将老人请回,说孤家还有事要请求指教,务必请他回转。但是要善言相请,不可卤莽得罪于他。”

  侍卫领命而去,直到朝门,已不见老人踪影。于是大家乘着快马,分东南西北四路出发追寻。可是寻遍了六街三市,终究没有老者的影子。向众百姓问吧,他们又处身在狂欢极乐的环境中,忙着饮宴取乐,谁也没有留心什么老者不老者,因此也问不出一个究竟来。那一班侍卫,弄得没有法子可想,只得再向四处寻访了一番,依然不见,只索回宫复命。

  妙庄王向群臣道:“分明看那老者走的,只一瞬间,就命他们去追,如何就会不见?难道那老者竟会插翅飞去不成?”

  群臣个个惊异,大臣婆优门奏道,“臣想今天百姓庆祝,六街三市热闹异常,老者又健步如飞,当他闯出朝门,混在人丛之中,自然一时不易寻觅,若着侍卫逐户挨家地寻访去,定有老者的着落。”

  话声未绝,早有左相阿那罗接奏道:“使不得!使不得!今天百姓正自欢欢喜喜地庆祝盛典,若挨家逐户地搜寻老者,岂不打断了他们的高兴,扰乱了大典?照老臣看来,那位老者,决非等闲之辈。只听他刚才一番议论和来去的行动,就可以知其大概。他既不肯少留,寻访也终于没用,不如任他去罢!我看此位老者,多半是佛祖现身点化哩!”

  你道他如何指说老者是佛祖呢?原来这位年高有德的阿那罗丞相,却是深信佛法的,故无论何事,都会拿佛法来解释的。

  再说妙庄王一听了阿那罗的那一番说话,又将顷间之事,仔细思忖了一番,不觉也有些将信将疑,说道:“倘果如贤卿所言,难得佛祖降临,十分有幸,只可惜肉眼凡夫,当面竟识不破。不然,多多请求佛祖指点,岂不是好?偏又当面错过这种良机,不曾求到一点半点的指示,真是可惜!运算来都是孤家德薄所致,如今也没得说了!”

  当下阿那罗丞相又不免用言语将妙庄王安慰了一番,君臣又畅饮了一场,方才欢然而散。

  不过那佛祖现化的一番事情,从此就传遍了民间,大家都当一件奇事宣扬,几乎街谈巷议,没一个不拿此事来做谈助。

  本来这兴林国的百姓,根本早就被佛教所化,大部分都已倾信佛祖的。另外一小部分,虽非倾诚相信,但脑海里也一般的有佛祖的印象存留着。故闻此事,都认起真来,还加上许多推测和许多附会,闹得满城风雨,通国皆知,好象释迦牟尼佛祖,竟坐了兴林国的宝位一般。正是:

  众生诚扰扰,我佛总闲闲。
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3-10-24 14:06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
妙庄王之女修成观音菩萨(三)

第三回 物色乘龙欲传大位 闲观斗蚊引动慈心  话说自从阿那罗丞相几句说话,把那寻觅不着的老者,认为佛祖现化以后,传说出去,兴林国的百姓,没有一个敢于不信。而且又不免加油添酱地加上许多穿凿附会之谈,闹得通国人的心理,都移向佛门。这也是西方佛教发达的开始。本来呢,自从释迦牟尼创设佛教,立意要普度众生以来,大家都视西土为佛国。兴林国与佛国甚为接近,早就有些同化,再经如此一闹,自然益发要认真了。

  话休絮烦,再说那一位妙善公主,由宝德后悉心抚育,渐渐长大,脱离了襁褓,转眼之间,已是三、四岁了。出落得美丽聪明,能说能笑,比了两位姐姐更是高出一筹。不过她的脾气,大大地与人不同。若是寻常的小孩子家,总是欢喜红红绿绿的衣服,喜吃美好的东西。她虽然小小年纪,对于那些繁华锦绣,山珍海味,一概不爱,只欢喜布草粗粝。最奇怪的便是生来就吃素,不要吃荤腥。这并不是她不愿吃,实在是不能吃,油腻荤腥—入口,立刻就哇的呕吐出来,再也不能下咽。宝德后见她如此情形,虽觉有些奇怪,但这正是无可如何的事情,又不忍使娇女呕吐伤身,只索备净素的食物给她吃,方才合她的意。

  六岁上学读书,好似有夙慧的一般,端的是一教就朗朗上口,并且过目不忘,远出两位姐姐之上。因此,妙庄王与宝德后都十分爱她,真视同掌上明珠一般,老怀也很安慰,以为有女如此,也无异男儿。

  妙庄王常向宝德后说:“待妙善公主将来长大成人,一定要替她招一个文可安邦,武可定国,十全十美的人物,来做她的驸马。非但郎才女貌相配,就是到那时再不生太子的时候,那座兴林国的宝位,也好传与驸马,还不至斩断婆伽婆氏的血统。”

  宝德后对于这个主张,也非常赞成。夫妻两个安了这个心眼儿,连望子之心也渐渐地冷淡下去,只顾暗中物色相当的人才。

  一天妙善公主在宫中闷坐无聊,便带了一名宫女到花园中闲游,无意之间就走到仙人洞旁。蓦然间,瞥见地上一队黄蚁,一队黑蚁,在那里斗做一团,正在难解难分之际,双方死伤累累。妙善见此,好生不忍!暗想:“这小小的蚂蚁,就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,一生的性命,也已短促透了,何况还有异类的残害,自保尚且不暇,为什么还要自相争斗,自促寿命哩?你看那许多死伤的遗骸,是多么凄惨啊?倒不如让我替它们分解了吧!”

  于是就蹲下身去,欲待用手去拂,却又住了不下手。你道为何?原来黄黑两队蚂蚁,已入了混战状态,斗成一团,身体又小,哪里分得清楚?若是捉对儿地替它们去分拆,分到何时方始可以终了?况且蚂蚁这件东西,不斗便罢,若是斗将起来,真是除死方休。并且,敌人如被它咬住,就是自己到力尽而死的时候,依然不肯放松。故每次蚁斗以后,总有许多捉对儿同死的蚁骸发现在战场上。若有人真的一对对去分拆时,两蚁一定同时受伤,就算不受伤的话,你一松手放下地去,它依旧会去找敌人死斗。如此一对没分开,一对又斗起来,周流不息,永远也分拆不完结。

  妙善公主想到这一层,不由她不缩住了手。她毕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,细细地—想,就被她想出—个方法来。她想蚂蚁的争斗,无非是为了食物,只消双方大家有了充分的食物,自然大家各去搬运食物回洞,争斗就可以解开了。她于是就命宫女去取了许多香甜的饼屑,一方面又察看了两队蚂蚁的窠穴,把饼屑撒在洞口的四周。果然两队蚂蚁后队出来的生力军,见了食物,不再前赴战场,都来搬运粮食,前敌的战争,也渐渐地松懈下来。她于是取过一把小帚儿,将斗住的蚂蚁,轻轻地拨扫,阵线散乱了,只见四面地乱跑。此时后面传令的蚂蚁也来了,大家得了信,也都赶回后方去运粮,一场恶斗才算结果。

  可是战地死伤的蚂蚁,已有好几百个,妙善看了那种折牙断足的情形,好生伤感!暗想,蚂蚁虽然是个小小虫儿,到底也是一条生命。只这么一斗,就涂炭了这许多生灵,不知它们前世造了什么孽,要如此惨酷地横死。如今搁在这里却不妥,万一被异类来啄食,岂不惨上加惨吗?不免待我来掘潭埋葬了吧。于是她就在近处掘了一个小小潭儿,将蚁尸完全捡得,再送到潭中用土掩埋了,方才心上才觉舒适。

  带了侍女回官,见过母后,宝德后看了她,问起向在何处闲玩?妙善便将顷间的事,细细地诉说了一番。

  宝德后笑道;“你也忒煞淘气了,好有心思去干这些勾当,不嫌污了双手。若遇着毒蚂蚁被它咬了,生起蚂蚁疮来,才够你受用哩!以后快别闹这些玩艺才好!”

  妙善公主听了她母后的教训,一面唯唯地答应,一面却又说出一段道理来。“母后有所不知,蚂蚁虽然是微小的虫类,但到底也是一条性命。孩儿看了它们两队争斗,死伤累累,好生凄惨,心上十分不忍。故设法将它们排解开来,以免继续地残杀。那些蚂蚁也好似有灵性的一般,却并没有一个咬了孩儿呀!”

  她正说到这里,恰好妙庄王也回进宫来,问起大家在这里讲些什么,宝德后又不免将此事告诉了一遍。

  妙庄王听了,也笑着说道;“这孩子聪明伶俐,别的都好,只是生就这种古怪脾气,全没有小孩儿家的气息,举动有些象老佛婆一般,使人不大快意!还得你多费一点心,好好地教导,使她改了这种习惯,才讨人欢喜哩!”宝德后唯唯应喏。

  有一天,正是炎夏傍晚时候,她因为室内闷热,到外边散步,走在柳荫之下,清风徐来,甚觉凉快,便在柳荫下的石凳上坐着纳凉。好风送爽,清静异常,有一只孤蝉倚在枝头,不住叫着,好似在那里自鸣得意。

  妙善公主在这一片天机寂静之中,忽然一个人自思自想道:世上的人,劳劳碌碌,争名夺利,到头来终不免遭到许多魔难,受尽一切苦厄,至死不悟,多么可怜啊?如何想个方法出来,使举世的人都大彻大悟,免了尘劫才好?因此,她的思路越想越远,凝神静坐,好似入定的一般。

  正在出神的当儿,那一片很和悦的蝉声,忽然急躁起来,似乎遇到了什么侵袭。这一来,妙善公主心上一惊,把遐思收住,循着叫声寻去。只见一根绿枝上,一只鸣蝉抱在枝头嘶声极叫,旁边另有一只螳螂,两把螳斧已将那只蝉抓得牢牢的,昂起了细长的头颈,正待去咬来吃哩!

  妙善公主见了如此情形,暗想:“那只蝉分明是在那里向我求救,我若坐视时,它的一条命就断送在螳螂爪牙之下了。

  好得那枝垂条并不算高,站在石凳上尽管攀得够。”她于是便不迟疑,走将过去,立到石凳上,一伸手就去捉那螳螂。螳螂见有人来,急撇了蝉,举起它一对利斧来斫公主的手。那只蝉得了如此一个好机会,嘒的一声,刷翅飞去。公主看得一呆,那只右手正待抓住螳螂,现在见蝉已飞去,不劳再去捉它,欲将小手缩回。不料在此一转念之间,那螳螂的利斧却毫不留情地斫住了她的手背,使劲地一拖,早深入皮肉,拖出两条一寸多长的血路。鲜红的血。直冒出来。

  公主当时受了此创,痛彻心肺。不料手上一吃痛,眼前就是一暗,两只腿随之酸软起来,一个站脚不稳,倒栽葱一般跌下石凳去。这一跌非同小可,右额角正磕着一块石子,成了一个小小窟窿,左足踝又损在树根之上,扭脱了骱,头上血流如注。

  妙善公主如何经得此等创痛,故立刻晕厥过去,不省人事。直到觉得满身疼痛醒过来时,已在寝宫的卧榻上。妙庄王和宝德后等都守在旁边,大家都现着手忙脚乱的情形,见她苏醒都道,“好了,好了!如今清醒过来了!”公主才想起刚才的事情,觉得痛得难熬,不禁哼呼呻吟起来。

  读者诸君,你道她昏倒在绿柳树下,如何会到寝官?原来宝德后独自坐在宫中,好久不见妙善的踪迹,心上十分记惦,便命宫女到园中去寻找,找到树下,见她满头是血,昏迷不醒地跌在地上。于是忙了手脚,急急奔回宫中告诉了宝德后。大家才七手八脚用软垫将她抬回宫中,敷上止血药,裹了疮口,好容易待她苏醒过来。

  当下妙庄王便向她问道:“儿啊!你如何跌得这般模样?如今又觉得身子怎样?快快告诉给为父的知道。”

  妙善公主虽然心惮妙庄王的严威,明知说了出来,一定要受到埋怨。但她生性就诚实,不肯打半句谎话,硬着头皮将刚才驱螳螂救蝉,以及跌扑的情形,是一是二地讲了出来。

  妙庄王听了,不觉摇头咂嘴地说道:“儿啊!我不是常常向你说,叫你不要干这些无益之事,你偏不肯听人。今天为救一个鸣蝉,就跌得这般模样,岂不是自讨苦吃么?俗话说得好,叫做‘吃一番苦,学一回乖’,今天,你既然吃了这么一个大苦,往后去总该牢记,不要再任性地胡闹了。”

  公主闻言,只得连应两个是字,接着又呻吟起来。

  此时,宝德后见了她那种痛苦的神情,十分伤心,也向她问道:“儿啊!你如今到底觉痛得如何?’

  公主忍着痛答道:“满身都有些疼痛,只是右额与左足踝痛得更厉害,左足跺还有点象脱落的一般哩!”

  娘娘使用手去在左足踝上——摸,骨骱果然不衔接了,急得直跳起来,连说:“怎好?怎好?”

  妙庄王便传旨去宣了一位大夫入宫,替她接骨上骱,又开了药方给她吃,忙乱了好一会,疼痛少止,悠悠地睡去,大家方才定心。妙善公主这么一睡,就是个把月不能起身,缠绵床褥,竟似生了一场大病。若在旁人,以为蝉和螳螂的缘故,累自己吃如此大苦,一定要生怨恨之心。可是这位公主却大大不然,她一些儿也不懊恨,反以为如此一来,身体上虽吃了点苦,心中却得到万分的安慰,缠绵在床第中,并不感受到多少痛苦。

  一月之后,渐渐地起坐步履如常,足踝上的伤,已经完全好了。其余如手背上被螳螂抓伤等轻微的伤痕,也都退尽。只有右额角的创处,还不肯合口。大家又不免求取好药给她敷揸,又经过了好多日子,才算收口。但额角边却平添了一个龙眼大小的黑瘢,好似美玉上有了瑕疵,很不雅观。

  宝德后见了此瘢,心中甚是不悦,向妙庄王说道:“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孩子,现在额上有了一个瘢,岂不损了美观?我想国中不乏善医之人,陛下又贵为一国之君,若是降旨招求,找个灵验方儿,来治女儿的创瘢,想来不是难事。陛下何不下诏试试呢?”

  妙庄王听了,点头称是。次日临朝,真的降旨广求治瘢的良方。此旨一下,国中的大夫希图重赏,争着进献方药,端的络绎不绝。可是依他们的方法试去,一连试了几十种方药,竟没有丝毫应验。妙庄王心上不悦,以如此一座大国,竟都是些庸医,没有一个有本领的人物。看来女儿额上的瘢痕,是终于没法子除去的了,美玉微瑕,怎不教人惋惜!

  他启顾地着恼,事有凑巧,此时却来了一位奇人。正是:

  莫愁瑕不去,尚待有缘人。
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3-10-24 14:08:03 | 显示全部楼层

妙庄王之女修成观音菩萨(四)

第四回 留偈语暗藏后事 感死生了悟禅机   话说妙庄王因为得不到良好方药退去妙善公主额上瘢痕,心中老大不悦。他就立意要把国内的医生,一齐驱逐出境,不准在兴林国内存身,以免百姓受他们的欺骗。他曾将此意与阿那罗丞相商量过,在他恨不得立刻实行,还亏阿那罗多方相劝,才算定下七天的限期。如其七天之内,再没人医得好公主头上的瘢痕,就实行驱逐医生。

  这一个消息传出朝去,把一班靠医吃饭的人,都吓得面如土色,叫苦连天,只希望苍天保佑,降个奇人来,治了公主的疾患,免得医人受流离之苦。可是这种希望,如何会有应验呢?一天过去了,又是一天,兀自没个好消息。再过一天,依然是石沉大海,那一班医生的苦心焦思,真是与日俱增。转眼之间,已到了第七天,只剩这短短的期限,希望自然是格外少了。

  可是,天无绝人之路,正在大家希望垂绝之时,妙庄王召见阿那罗丞相,商议下驱逐医生的旨意。忽黄门上殿奏称:“朝门之外,现有一位青年书生要见我王,说是他有方法治三公主的疾患,待我王旨下。”

  妙庄王为了此事,心上异常不快,现在听说有人能治,自然欢喜,便命宣书生上殿相见。

  黄门去不多时,带一位青年上殿。妙庄王举眼将他一看,只见生得风流儒雅,相貌端庄,态度大方,好一个青年学子!当下书生行过大礼,妙庄王赐锦墩给他坐下,开言问道:“卿家姓甚名谁,家居何处?从实详细说来。”

  青年躬身答道;“草民楼那富律,在南方多宝山居住,向来采药研医,专替人家救治疾苦。今番闻说公主额上瘢痕,医治无效,我王大发雷霆,意欲尽驱国内诸医,草民想此辈虽属庸劣无能,其实公主这种疾患,确非庸流所能治,尽行驱逐,未免有点冤枉,故特地赶来,向我王陈述。路远来迟,还望我王恕罪。”

  妙庄王听了此话,发声冷笑道:“好大胆的书生,我道你来献什么灵丹妙药,却原来是替那一班庸医做说客的,就该治个妄上之罪。”

  楼那富律也微笑道:“灵丹妙药倒是有的。我王既欲治草民之罪,草民却就不说。”

  妙庄王道:“你且说来,果然治得公主,无罪有功。倘然不灵,就是欺骗孤家,两罪俱罚,决不宽恕!如有灵丹妙药,快快拿来。”

  楼那富律打个哈哈道,“我王到底是贵人,不知高低。这是何等之事,谈何容易!你道公主的疾患,是寻常药物所能治得么?”

  妙庄王听他如此三真七假地说着,心上有些发怒,厉声说道,“不是凡药可治,难道要仙丹不成?如此,不遇真仙,依然治不得公主。看你这么一个小小书生,难道会有仙丹吗?”

  楼那富律点头说道:“毕竟我王聪明,若说此物,虽然也出在人间,多少却带些仙佛灵根,草民有虽没有,知却是知道的。”

  妙庄王道:“光是知道有什么用?寻求不到,仍旧是枉费劳心,有何益处?”

  楼那富律道:“凡事只要有虔诚的真心,肉身还可以成佛,莫说这人间所有的东西,如何会寻求不到?”

  当下阿那罗丞相躬身向妙庄王道:“老臣眼看此人,却有点来历,他的言语,也似乎可信。倒不如着他讲个明白,再作计较,或者竟能有效的。”

  妙庄王点了点头,又向楼那富律说道:“兀那书生,你且不要三真七假地说废话,果真有什么灵药,此药产于何处?如何寻求?快快详细说与我知道,好着人去寻求,倘使果真将三公主的瘢痕除去时,我一定重加封赏,酬你的功劳,决不有负你的。你如今不必再恁般吞吞吐吐了。”

  楼那富律这才正颜厉色地说道:“草民何敢戏负我王?刚才只因我王信心未坚,故不愿说。如今既蒙我王不再狐疑,自当说个明白。草民所说的东西,不是他物,却是一本莲花罢了。”

  妙庄王哈哈大笑道,“此物何奇?现在御花园荷池中,宝贵育莲不下万本,要一本有何难处?值得如此大惊小怪!”

  楼那富律双手乱摇道:“非也,非也!那种青莲,莫说万本,就是百万本也一般地不中用。草民所说的莲花,不长在池中,却生在山上,根不沾泥,叶不染尘,冒雪而开,闻声而隐。如得此花一瓣,公主的疾患,不难立刻痊愈。”

  妙庄王听了此话,哪里肯信,连连摇头道:“这分明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欺人,世上哪有如此的莲花?”

  楼那富律接口道:“有却是有,只是少有。从古到今,一共只有三朵;一朵被王母移上天宫,种入瑶池,一朵被佛祖带往西方,做了莲台,还有一朵流落人间,专待有缘的人哩!”

  妙庄王道:“如此说来,此莲花终非凡人能够得到,说了半天,还是白费唇舌。毕竟这流落人间的一朵,在于何处?如何才可以弄得到?你且说说看。”

  楼那富律道,“说远不远,说近不近。此间东南有座须弥山,居中有座笔陡高峰,唤做雪莲峰,那流落下的一朵莲花,就生长在此峰的冰窖雪窟之中。山下有时可以望见,白云环护,香雾远闻,委实是件宝物。若要求取此物,无缘之人,虽吃尽千辛万苦,也不得到手,若是有缘的人,只要一念诚心,不避艰苦,迟早总会如愿。”

  妙庄王沉思了一会,摇头道:“不对,不对!你既然知道莲花的下落,以及许多好处,难道你就不能发一愿之诚,前往求取?反来此间饶舌何为?这分明全是一派胡言乱道,还是替一众医生做说客,来到孤家面前捣鬼。如今我也不必与你分说,权且将你监下,待我派人往须弥山雪莲峰下探个明白,得了回报,若果真有此物发现,那时用上宾之礼相待。倘若没有此物的话,那就休怪我执法如山,不肯饶你性命。”

  楼那富律连声称好,又道:“既然如此,那驱逐医生出境的事,也得暂缓,待见了分晓再说。”

  妙庄王也答应了下来,当下便吩咐将楼那富律软禁起来,好好款待,一面便和阿那罗商量采莲的人选。

  阿那罗道;“这倒是个难题,一来此去须弥山遥远,广漠高原,深林绝壑,奇险百端,非是个勇武绝伦,胆识俱佳的人,如何去得?再有一层,此人还得是心腹,否则难免路上畏难躲避,造言虚报。故请我王三思。”

  妙庄王低头沉思,一时也想不出一个相当人物,便道:“此事待明日早朝,召集文武共同商议,再行定夺。”说罢便退入宫中,阿那罗也下殿回归府第不提。

  次日早朝,百官齐集殿上,行过了礼,分班站定。妙庄王便将以上事情,向大家说了一遍,问谁可去得?当时即有值殿将军迦叶愿往。此人在武臣中好算得智勇双全,的确当得此任,妙庄王甚为喜悦,赐了三杯御酒壮行。

  迦叶这一队人马,在广漠中一路行去,端的是十分艰难,万般困苦。晓行夜宿一连半月有余,方才看得清须弥山各峰的雪顶。你道为何峰峰都是雪顶?原来须弥的山峰,高可接天,上面的气候实在寒冷不过,就在盛暑之时,也比了平地的冬天要冷上两倍。故冬令下了雪,积将起来,永远没有融化的机会,因此山顶就成了一白无垠,远远地望上去,好象有许多白头老人,参差并立着一般,别是一种奇观。

  这一队人既然近了须弥山,一个个都非常欢喜,进行也更是迅速。如此不止一日,已到了须弥山的北麓。可是在团近十里之内,却找不到一个部落,却又不知道三五十个高峰之中,哪一座是雪莲峰,真弄得信都没有问处。天色又是不早,势难走,于是迦叶带着这一队从人,拣了个僻静所在,搭下篷帐,权且歇宿一宵,预备到了第二天再行设法寻访。

  大家饱餐一顿,各就篷帐休息。迦叶有事在心,兀自不能入睡,翻来复去,好生不自在。于是便披了一件长毛大氅,佩了一口长剑,独自走出帐外,观赏这须弥山下的夜景。

  他一个人走到树林边,只觉得月暗风高,刺人肌骨。举目远望,只见黑越的长林,在昏沉的月光中摇摆,反是山顶上面,积雪被月光一映,发出耀耀的银光,极为灿烂。迦叶挨着一峰一峰地看去,甚觉有兴。看到居中一峰上,忽觉得光彩有异,心上就是一动,暗忖,这一座峰莫非就是雪莲峰!那异光莫非就是我们欲采的莲花吧?

  他怀了此念,便聚精会神地观看,果见有一朵钵盂大的白莲,亭亭地立在积雪里面,奇光果就从莲花上射出。这一喜非同小可,一口气奔回篷帐中,唤醒了一班从人,领着一同出帐观看。那些人都是俗眼凡夫,何曾见过这种奇珍?故一见之下,都欢喜得手舞足蹈,不知不觉地脱口欢呼起来。只大家这么一阵欢呼之下,就惊动了那莲花,竟渐渐地隐到雪中去了。

  迦叶才知此物果然是闻声而隐的。当下大家只好回帐安睡,预备第二天再看他一个清楚。

  不料它再不出来,一连三五夜不见影响。迦叶知道等也无益,好得今番是奉命来探有无的,如今既有了着落,又大家都看见的,也可以复得命了,于是整队由原路回去。

  如此一来一往,前后共历三个多月。不料回到兴林国都,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,迦叶着实惊骇!原来妙庄王后,宝德国母,竟在一月之前逝世,此时举国都哀痛异常。迦叶屈指一计筹,国母辞世的日子,正是自己在须弥山前发现宝莲的时候,暗中不觉有些奇怪,以为如此凑巧,这里边定有什么因缘,决非偶然之事。

  当下他安顿好了从人,便径自入朝复命,把沿途险阻以及发现雪中宝莲的详细情形,从头说了一遍。妙庄王在王后新丧之时,心中沉闷不乐,如今听说雪莲有了着落,更增了许多惊悔,勉强向迦叶慰劳了一番,竟悒悒回宫。

  论情理,雪莲有了着落,正是一件很可喜的事,他正该喜悦,为何反而惊悔呢?他惊些什么,悔些什么呢?

  原来,他惊的是世间果有这一晶的莲花,楼那富律的话并非虚假,足见他是个高人;悔的是不该一时糊涂,非但不信楼那富律的金玉良言,反而将他幽囚受苦,终于被他脱身逃跑了。

  慢来!那位楼那富律不是仅予软禁,还优于款待,以待迦叶的回报么?怎么说是幽囚受苦与脱身逃遁呢?这里边却另有一个原因,待我慢慢讲来。

  原来,自从迦叶动身之后,楼那富律在初本来软禁在一个花园里,行动很是自由,一切供应也很周到,只不放他走出园门罢了。

  隔了没有几天,那位宝德后忽然生起病来。起初不过感到精神欠缺,终日沉睡,但是喊醒了时,却也清清楚楚,并没有什么病状,只是不喜和人谈话,一不谈话,立刻就睡去。妙庄王向她问时,也说没有什么痛苦。

  妙庄王不免有些奇怪,为了谨慎起见,即召御医替她诊治。那御医诊察之下,连连摇头,说是“六脉全无,不知何病,无从下药”。妙庄王听了,怎不着急?一连召了好几个医生,却都是一般说法,大家束手无策。

  妙庄王急召众大臣商议此事,阿那罗奏道:“前天那个楼那富律,他不是说过在多宝山采药研医的话么?我看此人倒有点来历,也许有奇才异能。现软禁在废园之中,何不将他唤来一问?或者他倒会得治此奇病。”

  妙庄王也很以为然,即命人去将楼那富律唤到,问起此病,他说要诊了脉再讲。于是便命内侍带去诊了宝德后,经过了约有半个时辰,方才回到外面。

  妙庄王一见,急问:“如何,如何?你可会医得此病?”

  楼那富律摇着头答道:“不行了,不行了!六脉全无,这就是魂升魄降之兆。草民在初按的时候,也当是六脉全绝,但照例就不会生存着,很觉奇怪!后来仔细一按,却原来六脉还有游丝般的—缕,隐伏着若断若续,所以还不至于马上就升天。

  可是神魄已经离了躯体,至多不过七天的寿命。这大概是前孽未满,还要受几天床席之灾,才得咽气哩!”

  妙庄王听了,心上好似油煎的一般,含着两眶眼泪说道:“你且莫讲这些无益之话;我只问你,此病毕竟何从而起?现在可有什么医治的方法?快快说来,好救王后的性命。”

  楼那富律摇头叹息道:“不行,不行!若要医此病,除非佛祖家中药,老君炉内丹,或者可以重生魂魄,得庆重生。若要靠凡间的医药,却是无能为力的了。我王不必再存着万一的希望,还是快些替她预备后事吧!

  “至于此病的起因,却非三天两天之事,说来很长,待草民从头说来。人生入世,到了智识开时,就有喜,怒,哀,惧,爱,恶,欲七情感于内;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六贼诱于外,把一片混然凝聚的精气神,扰乱得分崩离析,不能相驭。故人生短如一场春梦,上寿也不过百年,到得精气神完全散失时,就不免长眠不起。

  “况且国母生长富贵,在表面上看来,自然条件都比常人好。可是这七情六贼的侵袭,也比了常人来得凶;精气神的崩离,也格外来得快。平日间妄自杀生,以充口腹,造下许多恶业,才有这许多日子的床席之灾,只待业满,便自然咽气了。若问这个病名,就叫做七情六欲之症,是无药可救的。”

  妙庄王听了楼那富律这一番言辞,不觉大怒道:“你不会治此奇症,倒也罢了。如何却编造出此等话来,自掩庸陋、侮辱国母,还当了得?左右,与我将这厉口的贼,绑去斩了,看他还敢胡说。”

  当下两旁武士一声答应,便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楼那富律五花大绑,捆个结实,簇拥着向殿外走。楼那富律的性命正在千钩一发之时,忽见班中闪出阿那罗匍匐案前奏道:“臣愿我王暂息雷霆之怒,听臣一言!楼那富律此人,胡言乱道,罪固应诛。但现在国母得此奇病,尚未得个治法,反在此时杀人,似乎有点不吉,何苦自讨忏钝?依臣愚见,倒不如权且赦了他,别商救治的方法。”

  妙庄王道:“既然老卿家替他讨情,都看你的分上饶了他。但是,死罪可恕,活罪难饶,给我推回来,重打二百大棒,然后发到死囚牢里受罪。”

  阿那罗几句话,总算救下了他一条性命,自然不好再说什么,归班侍立。众武士将楼那富律松了绑,按倒在地,结实地打了二百大棒,押下殿去,送到死囚牢里,钉上镣铐,穿上铁链,让去受罪。

  不料到第六天的夜间,狱官查监到楼那富律所坐的地方,不觉大吃一惊!哪里还有他的踪迹,只见那镣铐铁链都折毁了抛在地上,坐板上放着一张纸条儿,写着四句歌偈道:

  妙法从来净六根,善缘终可化元真,

  观空观色都无觉,音若能闻总去寻。

  话说宝德后自从那一天诸医束手之后,虽由大家定了一张滋补的药方配给她吃,但是终究象浇在石头上一般,丝毫不发生效力,却越显得力疲神瞀的神情,一天不是一天,直到九月十九这一天晚上,竟伸伸腿,瞪瞪眼,与世长辞了。

  当时妙庄王心悲意乱,一切事物统由各大臣治理,忙乱一场,不在话下。那楼那富律失踪—件事,自然也不追究。

  过了几天,妙庄王忽然想起楼那富律留下的那首歌偈,取来读之再四,终觉得可解不可解之间,有些玄妙莫测:那四句却是并行横写的,无意之间,忽悟到是藏头隐语。第一、第二两句的头上,明明嵌着三公主的芳名“妙善”二字,三、四两句的头上,却是观音二字,又不得一个解释。他想:“观是用眼的,声音只可用耳去听,眼睛是看不见的,这二字如何连用在—起呢?”

  妙庄王对于这四句偈语,虽得不到确当的解释,但心中却知道楼那富律此人,决非寻常之辈,故能脱了锁械,如神龙般地破空而去。可是他既然脱逃了,总不见得会重新回来,想他也是没用,只索放过了此念。

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3-10-24 14:08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
妙庄王之女修成观音菩萨(五)

第五回 梦见佛容喜出望外 违逆父命罚作灌园

其时妙善公主年纪虽只有七岁,但夙根甚深,天性独厚,一见母病,心上就焦虑万分,终日求神问卜吁地呼天,愿折自己的寿算,以延母亲的寿命。但是宝德后大限已尽,任你如何求祷,终于一些儿应验也没有,三位公主日夜侍奉汤药,陪伴着时刻不离,直到她弥留之际:

宝德后握了妙善公主的手,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儿啊!为娘的等不到你长成,半途抛撇了你,是多么伤心啊!为娘的死后,你须善事父王,不要再使那平日执拗的脾气,使你父王多增伤感!”说到这里,便哽咽着不能成声。

妙善公主听了此话,正如万箭穿心,忍不住两股热泪直淌下来,忽然眼前一暗,晕倒在地。宝德王后且就在这一霎间,长辞人世了!

当时大家将妙善公主唤醒过,不免悲伤痛哭。在许多人里面,除了妙庄王以外,要算妙善公主哀毁最甚。她在哀毁之中,却又了悟了一片禅机。她想,母亲生我育我,辛辛苦苦,一直把我抚养到这般大,恩深德重,如今丝毫没有报得,她已弃我而去。这深重的罪孽,如何可以消得呢?

她灵机一动,想起了慈悲的佛祖。她想,佛法能超越三界十方,救度一切苦厄,使同登乐土,最具神通。如今欲报答慈母深思和忏自己的罪孽,只有向这一条路上去求。她存了此心,便发愿修行,舍身佛门。在当时,却也并不将己意告人,惟终日诵经礼佛,把长日光阴,都消磨在经卷里面。

可巧她有个寡姨,也是个虔诚奉佛之人,现在宫中做她的保姆,二人聚在一起,端的是水乳交融,有了伴侣,越感到清修之趣。

但是妙音、妙元二人,看了她们的行事,老大的不以为然,背地里自然不免笑她们痴顽,“生在王宫之中,大富大贵,却有了福不要享,反作此空心之想,岂不令人齿冷?”有时也在妙庄王面前絮聒着。

在初,妙庄王心烦虑乱,也没有闲心绪去问这些细事,以为这一种也是消遣方法,倒可免再去救蝉葬蚁,闹出意外危险,只索由她。但并没想到这位妙善公主却早已舍身佛门,发愿修持到底了。

那一天,妙善公主躺在床上似睡非睡,矇眬之间,忽觉满屋三间大放光明。光明之中涌现出佛祖庄严宝相:丈六金身,顶上舍利放光,脚下莲花遮地。妙善见了,便倒身下拜,请求佛祖指点迷津。

佛祖道:“尘劫未消,苦难未受,如何使得成道?只是能够坚心耐苦,修持下去,心境自能逐渐朗澈,到得净如明镜时,一切都能了悟。”

妙善又问成道的日期,佛祖道:“早哩,早哩!只待你取得须弥山上白莲花,有人送你白玉净水瓶,那才是你成道之时。记着,记着!”

说罢这几句话,就觉金光收敛,眼前万象都灭,依旧朦朦胧胧地睡在床上。妙善知道刚才是佛祖显化,特来点化自己的,信心更是坚决。

话说妙善公主因为心中萦绕着佛祖二字,当下便起身向空拜谢指点之恩,然后回到床上。

这一来休想再睡得着,不住地将佛祖所说的话,往复寻思,想到须弥山白莲一事,更是喜出望外。分明以前听父亲说过,楼那富律曾指此物可以医额上瘢痕,且曾派迦叶前往探访过,果然是有此珍品。今番又如此说法,看来这朵白莲花,倒和自己命运有很深切的缘法,要想超凡入圣,势非寻觅到这朵宝物不能成功。

她—路想去,不知不觉已是雄鸡三唱,东方发白。她哪里睡得稳,一骨碌爬起身来,恰好那位保姆也起身入内,大家洗盥过了,妙善公主便将夜来之事,绘声绘色地向保姆细说了一番。她听得目定口呆,喜形于色,合掌当胸,不住地吟诵佛号。

她本来信佛甚虔,现在听了妙善有成道的希望,就存了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”的观念,倘使妙善将来得成正果,自己少不了也有相当的好处。如此一设想,怎不叫她喜出望外呢?

自此之后,妙善公主心中,又平白地嵌上一朵须弥山的白莲花,魂梦之中,时常不期而然地涌现出来。但她也曾想:自己深处宫中,不能外出一步,须弥山又去千里之遥,纵然有了那朵白莲花,又如何可以求得到手?欲仗他人之力吧,却算不得自己的功德,看来此事倒是困难。

忽又回心想道:不对,不对!修道之人,是不知有难字的。越是艰难当前,越是要将难关打破,才会有光明之路,才能超登彼岸,纵然千劫万难当前,也不可贪安趋避。如此一步步做去,缘法来时,莫说相距千里之遥,终必有机会可到,就是再烦难些,也一般可达到愿望的。

她这么一想,便将一切杂念,完全摒弃,一心一意地研究佛家的经典,专等缘法的降临。

光阴荏苒,转眼已是数易寒暑,妙善公主已是十六岁了。

她的功行,自然是与日俱進,从静修达到内观之境,再進便可以入定了。到得此时,心地更觉得光明朗澈,一尘不染。

不料到此却起了一重魔障,你道为何?原来在宝德王后服满之后,妙庄王因为长次两位公主年纪已长,便先后替她们择配,各招了一位驸马,一文一武都是国中著名的英俊少年。但他对于妙善公主的姻事,格外来得注意,因为在前与宝德曾有过传国的说话,如今膝下依旧无子,意欲实践前言。可巧妙善年已长成,此事也急于办理,一方面示意各大臣,叫他们留心物色,一方面便向女儿说明。不料妙善公主一听替她议婚的话头,却大大地吃了一惊,一口回绝父王。只说是情愿终身修道,拯拔苦厄,决计不愿嫁人,并且早已在佛祖前发下愿心,舍身佛门。若然违背了信誓,永堕泥黎,万劫不复。她这一番说话,正把个妙庄王气得白瞪着眼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隔了好一会儿,才向她开导道:“你不要执迷不悟!你不想世上的人,哪一个没室家之好,琴瑟之欢?岂有放着现成的荣华富贵不要享受,反去修那虚无渺茫的道,妄冀成佛之理?你现在不过是一时受了佛经的蒙惑,闭塞了本性,才至如此,终究是不免要后悔的,还是听了我的好!”

妙善又说道:“孩儿立志已决,要修行到底,一则报父母生育之恩,替父王和已故的母后积些功德,将来好同登正觉;二来孩儿自己忏除恶业,愿替众生受一切苦恼,已发过严誓,决不生懊悔之心。愿父王成全了孩儿的志向,莫要再提婚嫁之事。”妙庄王到此不觉震怒道:“这都是保姆的诱惑,就着保姆解劝公主,限三天之内复命。如其三天之内,仍旧不能将公主劝得回心转意,听从王命,到那时定叫你二人一同受罪,决不宽恕!”

保姆唯唯诺诺,妙庄王便拂袖而去。保姆虽明知这是个大大难题,但王命又岂可违背,只得苦苦解劝公主。哪知她竟是铁石心肠,任你如何也劝不动分毫。说得急了,她便咬钉嚼铁地说道:“千刀万剐,一切都凭处置,只有嫁人却万万不依。”保姆也弄得没了主意,只准备着这身躯受罪罢了。

三天的光阴,转眼就过去了,妙庄王便传保姆来问话,保姆照直说了一番。妙庄王狠狠地说道:“谅来这贱骨丫头,不给些苦水她吃,终究不会觉悟。”使命将妙善公主,贬入御花园,充当莳花灌园的杂役,倘有过失,另行处罚,非到悔悟前非,顺从王命,不复公主名号,与杂作宫女同样待遇。

这道旨意下来,大家都吃惊异常,但妙善公主却处之坦然,同了保姆,迁到园中居住。清晨起来,便不敢躲懒,凡是汲水浇花,扫地洗桌等事,无一件不是躬自去操作。园中地方又广又大,收拾周到,却非容易,幸得保姆帮同料理,才算省力了些。可是她究竟是娇养惯的,一向深居宫中,百事都有他人侍奉,不用自己操劳,何曾做过这些劳力的工作?不数日间,已弄得手胼足胝,筋疲力竭。

在妙庄王的所以忍心出此,也总以为她一定受不了这种磨折,吃苦之后,自然会回心转意的。不料,妙善公主却是另有一番心肠。她以为修真的人,一定要身历许多魔难,劫满之后,才会成正果。现在生受的痛苦,不过是魔难的开始,算不得多大的困厄。这些些如其受不了,那就永远不会有成道的希望。她打了这么一个主意,非但不回心转意,信道的心,一发坚决,身体上虽受到不少痛苦,心中却闲适。后来做得惯了,竟连劳苦也不觉得了。妙庄王也时常命人暗中伺察她的行动,见她如此,心中兀自气恼,但也无可如何。

那一天,恰值妙庄王的小生日,妙善公主清晨入宫祝寿。妙庄王见她乱头粗服,举动之间,竟象一个尼僧,心中好生不自在。及至看了她憔悴的神情,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,又有些不忍。当下也不说什么,只微微地叹了一口气!隔了好一会,才向她问道:“儿啊!你受得恁般苦,总该有些醒悟了?”

妙善公主答道;“孩儿没有苦受,经历的一切,皆人生分内之事,算不得苦楚。至于孩儿的心境,一向朗澈,本来没有蒙闭过,无从说到醒悟,还求父王明鉴!”

妙庄王听她如此说法,便冷笑一声,道:“好,好!谅来你苦还没有吃够呢!回头两位姐姐和驸马都要拜寿,我须在园中排筵相待,好好地到来侍候,稍有差池,叫你受用。还不去与我洒扫来!”

妙善公主领命回到园中,将各处洒扫收拾。本来这座园林,自从由她管理以来,所有各处花木,都栽培得欣欣向荣,生机畅茂,各处的亭台殿阁,都整理得次序井然,十分清洁。今天再加一番洒扫,端的是几净窗明,一尘不染。她和保姆收拾道地,专等妙庄王等到此开筵。

到了停午时候,只听悠悠扬扬的一班宫女前导,后面接着一阵笑语之声,知道他们来了。正是:

清修由我愿,富贵让人骄。

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3-10-24 14:09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
妙庄王之女修成观音菩萨(六)

第六回 祝寿筵前畅言妙旨 再贬厨下杂做苦工

话说妙善公主将园中整理清洁,时届停午,耳边厢一阵悠悠细乐之声,随风送到。接着又是一片融和的笑语之声,知道他们来了,本来就想迎上去接驾。后来心中一动,想起刚才妙庄王说过,有两位驸马同来,男女有别,贸然出去相见,倒觉不妥。且看二位驸马是否同来,再作计较。于是就在僻静之处站定,暗中观瞧。

只见一队宫女奏着细乐前导,妙庄王居中,大公主妙音,二公主妙元,各挽着驸马的手,依次随在后面,再后面便是一班从人,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满面春风,喜形于色。妙善公主不觉微微地吁了一口气,暗想,人生上寿不过百年,这种荣华欢乐,能够享得多时?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梦,又何苦呢?当下她见两位驸马果然同来,便一转身,回到佛堂中去,再也不肯出来相见。且按下不表。

再说妙庄王带了一班人,一路向逍遥阁而来,却不见妙善的影子。起初以为她总在阁上相候,不料到了阁上,依然不见,只有保姆一人接驾。妙庄王在阁上坐定,两位公主驸马也赐了座,才开言向保姆问道:“妙善往哪里去了,缘何不来见我?”

保姆与妙善公主相处既久,知道她的脾气,便咎道:“公主本则早在园门候驾,后来因见两位驸马随驾同来,因避男女之嫌,这才躲开去的。”

妙庄王道:“胡说!这分明是她目无尊长,故意规避。两位驸马是自己姐夫,相见也该的。难道就能够永远避面吗?快与我去将她传唤到此,若再如此装模装样,我就着人来抓。”

保姆听了,如何敢道个不字,连连答应,连跌带撞地奔下逍遥阁去,直到佛堂,将前话向妙善公主学说了一番。起先妙善还坚执不肯去,经保姆再三苦劝,情知也躲不过,只索硬硬头皮,跟着同走。

到了逍遥阁上,参见了父王和两个姐姐。妙庄王又叫她过去和两个姐夫见礼,这一来,把妙善公主真窘得无处藏身,勉勉强强地各下了一礼,就退立在一旁。她又将阁上四下一瞧,只见一共排列着四席:居中一席,自然是妙庄王:下面上首一席,是大驸马与大公主并肩坐着,下首一席,是二驸马与二公主并肩坐着,最下一席,却一般设着两个位置,都自空着没人坐。她心中免不得狐疑万种,正在独自猜详。

忽见那妙音公主扯了妙元公主,一同走到自己面前,开言说道:“好妹妹,我们自从分手之后,时常地惦记着你。又闻得你因为忤了父王的旨意,被贬谪在这园中受苦,今日相见,果然消瘦到如此地步。这虽说是父王的加罪,算来到底也是你自取的啊!你想,人生在世,为着些什么?荣华富贵,人家求还求不到;你有了,却不要享,岂不是愚蒙透了吗?况且男婚女嫁,这是礼上应得的,如何可以违背?你看我和你二姐姐,现在不是享尽闺房之福吗?别的不说,就是同来同去,同息同游,也就够人艳羡!这不仅做了一个人应当如此,你不看那梁间的燕子,岂非也是双飞双宿的吗?”

说到这里,妙元公主也接口道:“是啊!大姐姐的话,说得一点也不错。我们且将眼前的快乐丢过了不讲,传宗接代也是必要的。倘使世间的女人,都和三妹妹一般见识,人类不就要因而绝灭,那时还成什么世界呢?父王的希望,也就在于这一点上。故今天也替三妹妹设下一个双座的席儿。你就去坐了末席,虚左以待乘龙客吧!好妹妹,你看见我们两个姐姐面上,也不能再使性执拗了啊!”

说罢妙音妙元各牵着她一条臂膀,想送她入座。不料妙善一听了两位姐姐如此一番说话,不觉心头乱跳,涨红了脸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现在又见她们动手来拉扯,急得她双手一阵乱摇,连吁带喘地说道:“二位姐姐且休动手,听小妹一言。两位姐姐的话,固然是不错,但是对寻常人说的,也就是世俗的见解,却决不是对于修真学道之人说的。世俗之人,看不破的是荣华富贵。因为看不破,就人人都想享受这荣华富贵,于是便倾轧争夺,甚至狡谋暗算,不惜抵死地去争求。争夺到的,又是百无一二,就算争到了,又能够有几时的享受?转眼都成为泡影,又何苦损德败行地争夺那些争不到的呢?就寡廉鲜耻,无所不为,一切劫夺盗杀的事,都从这里边产生出来,造下弥天大的罪恶。可见荣华富贵,这四个字实是迷人灵台的毒雾,闭人聪明的魔障,也就是沉人的苦海,一堕其中,永不能自拔。

“惟有佛门广大,佛法清静,打破一切魔障,使人澄心绝虑。一念归真,可以修成正觉,六根清静,无人无我,无相无空,永远得大自在。然后发慈悲愿,为众生说法,救度世间一切苦厄,使同归极乐。惟我佛祖,能够与天地并寿,这就是不慕荣华富贵的善果。

“小妹因看破了这些机关,故而才立志皈依我佛,决不再堕尘世的魔障业缘,却并非敢故违父王的意旨。二位姐姐一片真心好意,小妹只有铭诸心版,多替两位姐姐祈福罢了。至于那一席,委实不敢谮坐,一则不成体统,二来小妹生来即茹素,向来未开戒,席上都是荤腥滋腻之品,断断不敢下箸。请二位姐姐坐了用酒,待我来侍候父王就是了。”

妙音、妙元二人,听了她一篇玄妙的解释,似乎含着讽刺,心上都有些不悦,即便各各回座。那位妙庄王本来已带着几分怒气,却未发作,如今听了如此说法,不由将案一拍,骂声:“你这不识抬举的贱骨头!你情愿做下作货,倒也罢了,不合造出这一派胡言乱语来惑人,还敢当面冷嘲热讽地连自己的生身父亲和两位同胞的姐姐,也一同骂在里边。好一个修真学佛的公主,你几曾看见无父无君的人,到得极乐国成得活佛来?”

妙善公主道:“父王息怒,孩儿斗胆也不敢犯上。刚才的话委实是从至诚中所发出来的,不料触怒了父王,该死之极,还望恕罪。待孩儿侍候父王饮酒,替父王上寿。”

妙庄王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道:“谁要你这不识抬举的贱骨头假殷勤,不把我气死就够了,提得到上寿吗?”便命左右取了百结鹁衣,虢了随身便服,使她换上,连鞋袜也不准穿,从今日起,发往灶下去充执炊婢女的工作。每日要汲满—卜七石缸清水,两担硬树木柴,一切淘米烧火的事情,都要一身担当,不准他人帮忙。另派一名宫女,随时监察,如有差池或有偷懒情事,即责打。中间如有闲暇,还得编织细草芒鞋,不得有丝毫偷闲。

妙庄王与妙善公主,毕竟是情关骨肉,所以忍心将她发往灶下受苦,原想使她受须磨折,回心转意,顺从自己的主张。不料这位公主,立志坚决,情愿身体上受尽苦痛,却始终不改变修道的信念。她自从发往灶下之后,清晨起身之后,便去井中汲水,虽然力量不够,还是勉强去做,直到十七石缸水汲满,日已停午,便去淘米烧火。午饭之后,再拿了刀去劈柴,等到规定的柴劈完,早是日暮时分,又要去淘米烧夜饭,一日之间,却没有刹那的闲暇。照这么繁重的工作,就是年轻的壮汉,也必然感到痛苦,何况她是个娇弱的公主呢?不消说要腰瘫背折,力尽筋疲了。这么一来,她果然不似灌园时可以按时做她的清课,但她坚决的信心,又怎会因此磨灭?于是她熬忍着身体上的痛苦,在晚饭之后,燃起一炷清香,一方面取过麻皮编织草履,一方面却一念诚心地念佛到夜深了,才就草榻上安眠。

第一天如此,在灶下执役的下人们,还以为她是一鼓作气,勉强忍受,不足为奇。以后却见她每日都是如此,不荒不怠,大家不觉都敬佩起来,很可怜她的处境。就是妙庄王派来监察她的宫女永莲,也向她表示十二分的同情。大家既一致同情于她,自然不再看冷,你去帮她汲水,我去替她劈柴,争相帮她去做事。

有了闲暇,妙善便编织草履,力行不辍。

这正是:立志如金石,宁为挫折渝?

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(七至十六)完结请 点击阅读

发表于 2013-10-24 18:42:04 | 显示全部楼层
谢谢恒德助理分享观音菩萨故事。
发表于 2013-10-24 18:49:05 | 显示全部楼层
感谢总助连载!
发表于 2013-10-24 19:42:22 | 显示全部楼层
谢谢总助分享。
发表于 2013-10-24 20:10:19 | 显示全部楼层
感谢助理转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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